克拉科夫的市中心广场,属于欧洲比较大的中世纪广场之一。广场上的砖红色圣母马丽亚教堂,也是克拉科夫最着名的标志,夕阳映照的时分,它散发出一种迷人的暖红。
广场中央的各个摊铺,大都是售卖本地的农副产品、棉毛纺织品、工艺饰品。此外,广场周边分布着大量的餐厅和咖啡馆。
几乎在任何时刻,这座中世纪的广场差不多都是克拉科夫最热闹的地方,人山人海,人声鼎沸。3年前,科希秋什科将军在高台上当众宣读解放波兰的《起义宣言》,地点也就是中心广场之上。
马车在靠近中心广场的时候,马丁内兹已从车厢跳了下来。前面的马车夫对此视而不见,头也不回的驶入一个位于偏僻角落的马厩,他先是锁好车厢,然后掏出怀表看了看,再从身子里拿出半瓶伏特加,坐在一旁的台阶上自斟自饮起来。
马丁内兹步入广场的时候,恰逢快到下午3点,那些在广场上散步、做生意、购物和喝咖啡的人们纷纷停下脚步,并对着教堂行注目礼。
下午3时整点一到,教堂钟楼顶部的小窗户立刻打开,一只金色的喇叭伸了出来,嘹亮地吹奏一段曲子。完了以后,吹奏者会向下面的人挥手,于是广场上就会传来人们愉快回应的呼哨和掌声。
趁着无人察觉的时机,马丁内兹已来到某个咖啡馆的二楼包厢。而在包厢里,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男子背对房门,在等着他。
听到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房间里那位身材矮小,大腹便便的波兰人就立马起身相迎。
转过头来的波兰人先是愣了一会儿,但随后他就反应过来。来人就是换装过后的克拉科夫警察总监,卢埃格尔上校,此人属于波兰民族主义者与波兰爱国者,必杀的头号哈布斯堡鹰犬。
毫无疑问,曾是法国-军情局主管的马丁内兹也认识面前的波兰胖子,波兰民族解放组织的领袖之一,巴尔斯伯爵,也是波兰自由军团的总军需官兼联络官,在哈布斯堡王朝发布通缉榜单中,排名前三。
“欢迎您,我的朋友!”波兰伯爵很是高新的伸开双臂,想要热情的拥抱自己的盟友,但被面无表情的马丁内兹避开。
“算了吧,我们可不是朋友。估计在你上岸之前,我还在你们波兰爱国者的必杀黑名单中。”警察总监冷冷的说。
他环顾四周,先是检查了四周墙壁,又走到窗台张望好了一会儿。在确定房间安全后,马丁内兹这才来到座位上,随手打开一瓶红酒,自斟自饮起来。
“我的朋友,你可以放心,这里是克拉科夫最安全的地方!”巴尔斯解释说。尽管对方并不领情,但波兰伯爵依然没有改变称呼。
马丁内兹淡淡回应道:“对于我而言,瓦维尔堡才是最安全的!而且,你已经晚了3天。如果后天还不出现的话,我就只能将你的1万波兰同胞,送到阿尔卑斯山充当炮灰了。”
巴尔斯急忙解释说:“这可不能怪我,普鲁士军队毫无征兆的在边境上加强了戒备,不准过境。我可是花了好大功夫,才能将这批自由军团的士兵,从华沙沿着维斯瓦河带到了克拉科夫附近。”
数周前,巴尔斯收到了安德鲁统帅亲自下派的一项绝密任务,要求这位波兰伯爵亲自带领一批总人数超过1500人的自由军团先遣队,绕过波西米亚山林区,借道东北方向的萨克森与普鲁士,由西至东来到华沙,再沿着维斯瓦河逆流而上,抵达克拉科夫等地。
事实上,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奥占波兰领地的一场武装大暴动,在法国军情局的协助下,波兰自由军团已经从几个月前开始,分成四批,将至少3500名波兰士兵送到了波兰南部的扎维尔切、卢布林、热舒夫、凯采尔、索斯诺维茨等地。
巴尔斯亲自率领的第五批先遣队,属于暴动之前的最后一批,也是人数最多的一批,他们的目标就是波兰旧都,克拉科夫。
因为萨克森选侯腓特烈·奥古斯特二世,在1734年到1763年于德累斯顿,作为波兰国王奥古斯特三世统治过波兰联邦,而且还比较得波兰人(贵族)的尊重。
所以,萨克森王国长期以来,与灭亡前后的波兰都有着特殊利益关系,属于最愿意看到波兰复国的德意志诸侯。
至于普鲁士,那是腓特烈-威廉二世与安德鲁,在斯特拉斯堡附近签署过一份双边谅解协议,默许波兰有条件的复国,但只是波兰(华沙)大公国之类的小国,而并非传统的波兰联邦。
当巴尔斯等人准备离开华沙前往克拉科夫的时候,恰逢普鲁士国王威廉二世在波茨坦森林狩猎时,不慎从马背上摔下一直昏迷。
这原本与巴尔斯等人无关,但好巧不巧的,是王储弗里德里希·威廉三世正在波兹南、罗兹与华沙一带的波兰占领区做访问。
所以,整个普占波兰区被封锁了整整4天,不许边境出入。直到王储顺利抵达了波斯坦王宫。
而此刻的威廉二世也苏醒过来,就是头脑变得不太清醒的样子,时不时说一些让人毛骨悚然的胡话。
尽管普鲁士官方封锁了消息,但远在乌尔姆的安德鲁得知此事后,就知道威廉二世已是第三次中风了,生命正式进入倒计时。
当然,上述这一切都与巴尔斯伯爵无关,一路之上,他最为关心的,是自己在克拉科夫的神秘联络人究竟是谁?
在出发之前,巴尔斯除了收到安德鲁的指令外,还有一份加密过的信函,但如果没有解密索引图的话,这根本就是一张谁也看不懂的废纸。
等到了克拉科夫,登上码头,进入这座预定好的咖啡馆二楼包厢,巴尔斯才看到军情局送来的一份解密图。而且要在看完之后,他必须当着军情局信使的面,将执政官的密函与解密图点火焚烧。
10分钟之后,波兰伯爵最终明白了法国人为何如此谨慎从事。
谁能想到,克拉科夫地区,乃至整个奥占波兰领土上,波兰民众最为痛恨的奥地利官员,害死过数十名波兰爱国者,还将数千名波兰人送到奥地利前线当炮灰的警察总监,卡尔·卢埃格尔上校,竟然是法国军情局安插在克拉科夫的间谍头子。
巴尔斯也同样清楚,为何远在乌尔姆和多瑙河前线督战的安德鲁,会忽然指名道姓的让自己亲自前往克拉科夫,与马丁内兹进行面对面的工作对接。
那是法国执政官根本不放心其他人,如果一旦有暴露马丁内兹真实身份的风险,势必会对前者进行灭口。
至于巴尔斯,截止目前为止,安德鲁还是非常信任的。
早在安德鲁发迹之前,他就与巴尔斯一起干过坏事(挖共和国的墙角),一起分过贼赃,属于交情不错的铁哥们。此外,波兰伯爵的直系亲属,甚至是情妇与私生子,都居住于巴黎或近郊。
细细回想起来,巴尔斯总算解释了马丁内兹为何要私下处决某些波兰爱国者,并送5千波兰士兵到意大利前线充当炮灰。
那是安德鲁命令布鲁斯将军执掌的军情局,在为日后成为波兰唯一合法军队的自由军团,除掉波兰境内的各种不同政见者。
与大革-命时期的法兰西一样,波兰的爱国组织分为很多派别,尽管这些革-命者都宣称,自己会在复兴波兰的正义大旗下共同御敌。但事实上,各派之间互不统属,相互倾扎的现象层出不穷,不仅严重影响了内部团结,还给了奥地利人可乘之机。
毫无疑问,安德鲁与法兰西共和国是坚定不移的支持,以波尼亚托夫斯基亲王和巴尔斯伯爵为首的波兰自由军团。
也是从今年3月份开始,但凡不公开承认波兰自由军团为复兴波兰的唯一合法军事组织的组织与派别,都无一例外的遭遇到奥地利占领区军警的严厉打击,而负责执行行动的指挥官,就是年初到任的警察总监,卢埃格尔上校(马丁内兹)。
换言之,马丁内兹和军情局方面在明里暗地的,为波兰自由军团清除异己,“纯洁”波兰境内的爱国者团体。
为了掩饰马丁内兹行动目标,等到前一批五千炮灰被送走之后不久,那位无法无天的警察总监,随即将魔掌伸向了波兰自由军团的支持者,将他们关押到各个政治监狱里面。
但事实上……
“包括在扎维尔切、卢布林、热舒夫、凯采尔、索斯诺维茨,以及克拉科夫,我都将你的同志们关押在城堡里。那里除了是警察局,是监狱,还是军工厂与仓库,单单在我身处的瓦维尔堡里面,就存放有8千支步枪,12门火炮,以及大量的火药和铅板。所以说,我才通过军情局的渠道告诉自由军团的先遣队,不需要携带任何枪支弹药返回波兰,因为我和奥地利当局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
说到这里时,马丁内兹得意洋洋的望了望波兰人一眼,他掏出一份数十人的大名单,递给了巴尔斯伯爵,继续说道:
“而依照军情局提供的名单,我已事先将你们自由军团的人暗中安插到了克拉科夫的警察局里,至于扎维尔切、卢布林、热舒夫、凯采尔、索斯诺维茨等地,情况也同样如此。你只需通过上面的暗号,就能命令他们打开囚犯监狱,以及武器仓库。顺便说一句,这些人并不认识我,他们认为都是你在暗中安排部署。”
巴尔斯心情激动的问道:“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行动?”
马丁内兹回应说:“那就看你的时间了,我都已经布置妥当了!我个人建议就在后天,也就是周末上午。因为平日的那个时候,驻防城堡内的武装军警基本上都会在隔壁的教堂里做礼拜。那时,我也会将监狱和仓库的钥匙,放在我的办公桌上。
一旦克拉科夫暴动开始,扎维尔切、卢布林、热舒夫、凯采尔、索斯诺维茨等地也会随之响应。等到24小时之后,预计波兰自由军团先遣队的总兵力,将会从现在的5千,增长到2到3万。
因此,你们只需要在这里抵御奥地利军队的反扑,两到三周的时间,席塞尔将军指挥的波西米亚方面军,就会打到波兰南部与克拉科夫。所以,我先预祝你们波兰人好运。”
说完,马丁内兹起身要走,在门口他听到巴尔斯问道:“朋友你呢,事后准备前往哪里,我能帮助你什么?”
作为残害了数千波兰同胞的奥地利刽子手,警察总监卢埃格尔上校肯定不会活着离开克拉科夫,只能借助金蝉脱壳,李代桃僵的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