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人？为何是苏大人？”宋楚渝对这个答案很是意外。
    “王爷可记得我们为何在肃州相见？”
    肃州，宋楚渝当然记得，便是在查金矿案时他开始正视自己对她的心思，至于为何相见……
    “因为官员失踪案。”
    “是的，彼时最后一个失踪的是苏润平大人，也是唯一一个安全回来的。王爷还记得吗，他们失踪时神不知鬼不觉，我们那时推断这与法术有关，如今我依旧是这般推测，且依据现下形势，我认为可能与西陵人有关。”
    宋楚渝点点头。
    “如今前朝和后宫都渗入了西陵人，只是我不知那人是谁，他们共有几人。王爷也说了，宫中不好查，那我们可从前朝查起，且我有个发现……”
    她从身上拿出一张纸：“这是真正的汤姝的生辰八字，也是全阴八字，我想应当不是巧合。如今这般看，恐怕高莺莺换命入宫这件事没这么简单。换句话说，即便没有那首《仙子赋》，即便汤姝没死，汤姝应当也要入宫的。”
    “因而我想看看苏大人是不是也是阴八字，还有那些失踪官员的。若是，恐怕我已隐隐猜到了，只等师傅到了同他确认。”
    “你有何猜测？”
    “我怀疑宫中有人想修长生，且此人权势滔天。”
    宋楚渝猛然脸色大白，他又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握住元曦的手：“你说你也是全阴八字，那你也得小心些……不行，我始终不大放心。”
    “有何不放心？”元曦见他不答，又看他起身在房内来回踱步像是在思索什么的模样，实在踱得自己也有些紧张，便又加了一句，“我会自保的。”
    “我信你，只是这到底是京中，不在地方郡州……要不，你到母后宫中住到大婚如何？”宋楚渝眼前一亮，又忽地一暗，“不行，宫中也不安全，不能让钦天监为你我合八字。”
    “王爷有怀疑对象？”
    “是皇兄。”宋楚渝也不再兜圈子，“因而你要小心些。”
    “皇上要修长生？”元曦讶异，讶异他的坦诚，更讶异他的答案，“他不是不信鬼神吗？”
    宋楚渝苦笑：“嘴上说说，君心难测。听苏大人说他在吃大补丹，应是修长生吧，却不知有没有用邪术。”
    “过于荒谬了。”元曦也难以置信，“不过只是猜测罢了，还得细查，可若当真是皇上为了长生而布下这些局，王爷你……”
    宋楚渝挑了挑眉，眸光中闪着一团火焰。
    “父皇遗愿，家国平安。”
    虽没直说，但元曦知道何意了。
    她了然一笑：“王爷也莫要担心。待我们找苏大人了解情况，查清楚后再说。进宫我便不进了，我想尽快找到西陵人的线索，早点找到爹娘魂魄让他们早日往生。”
    也能早日将毒瘤揪出。
    嘴上说得轻松，但若要清君侧，宋楚渝一无官职二无兵权三无名义，恐怕不易，却又见他成竹在胸的模样。
    她骤然想起她第一回梦见他时……
    宋楚渝颔首：“那你去何处，无论白天黑夜，都要带上我。明日一早九叔便会到方府来，届时我会多安排些守卫，也会让姜巍亲自守在府中。”
    这也是他思前想后最为周全的方案了。
    元曦眨眨眼，知道若是她不接受，他必然不会安心，且她也知他不会过多干涉她，两人又已定婚约，需对彼此负责，她便欣然点头接受了。
    见她并不推脱，又是这般可爱模样，宋楚渝又禁不住打趣她：“小没良心，本王将身边亲信给了你，你一点不担心本王呢？”
    元曦摇摇头：“不担心，我信王爷。别人以为王爷只用软剑，我却知王爷有百步穿杨之功，还有我给予的护心镜。远攻近战皆可，无需我担心。”
    “你如何知晓本王百步穿杨？”宋楚渝讶异，自皇兄登基后，他便从不在人前展示骑射了。
    元曦又眨眨眼：“我梦里见过。”
    这是真的。
    宋楚渝只当她开玩笑：“好吧，不诚实，但无论如何，你信我便好。”
    “我诚实，我还知道王爷有私兵。”她凑到他耳旁低声道。
    她第一次梦到他的时候，他那支候在林中瓮中捉鳖的精兵一看便是出手狠辣、训练有素的，绝不可能只是寻常的王府侍卫。
    宋楚渝讶异：“咱们当真是在梦里见过？”
    “当真是在梦里见过，是我见王爷，王爷却不见我。”元曦点头。
    “原来你我竟是天赐的缘分，怪道初次见你我却觉得有莫名的熟悉感。”
    “王爷信我吗？豢养私兵应是不允吧。”
    “往后我的便是你的，为何不信你？你能同我直说，而不是拐弯抹角试探我，不也是信我不会防备于你？”
    元曦坦然点头：“是，我自是知道王爷不会害我。”
    “也不曾因皇上所为而怨怒于我？”这是他此前十分忧虑的问题，也正因如此，才会迟迟未同她表明心意。
    元曦撑着下巴想了半刻钟才道：“说不怨皇上是假的，恕我直言，迄今为止任他如何赏赐，我对他都未能生出半点谢意，甚至十分遗憾未能将他后宫的丑事诉诸全城。”
    “我只是年少莽撞，并不是蠢钝眼盲，若是去年王爷同我说，我必然是想一刀将王爷捅死的。但我现下看得到王爷为我做的，为方家做的，我是信王爷的。”
    他的祯宁，果然和别人甚是不同。
    宋楚渝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喃一声：“好祯宁。”
    他自小便在勾心斗角中成长，特别是皇兄登基后，“信任”一词，于他而言几乎天方夜谭。
    他何其有幸能遇到如此坦荡的姑娘。
    “但那却不是私兵。”他突然道，“是父皇留下的虎贲军，虎贲军作战勇猛，但军中人人都是前朝遗将之后，大梁建国百年，到父皇手中时尚未完全归顺，故彼时还未将虎贲军示人。父皇将虎贲军给我，若我能令他们归顺，那便归我所有。若不能归顺，我只能自食恶果。和朝廷军不同，虎贲军只有一块兵符，在我手上，故而我能用兵。”
    元曦对他崇拜极了：“王爷是如何收服他们的。”
    “不过是以武制人，攻心为上；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元曦重新认识了宋楚渝。
    当真不是草包王爷啊。
    “王爷真好。”元曦真心赞叹。
    宋楚渝笑笑。
    “对了。”宋楚渝从身后掏出一个盒子递给她。
    “这是何物？”元曦接过盒子打开，“哇，好大的夜明珠。”
    她惊喜地抬起头，却见夜明珠后的他身上晕了层光辉，一身月白色衣裳衬得他更加俊逸倜傥，竟如同谪仙一般，那一身光晕也深深投到她的心上。
    “十七岁生辰快乐。”他嘴角噙笑，“唯有星月与明珠，堪配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