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茶水接触到皮肤时就带起一片红肿，被泼的小孩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任由剩下的冒着热气的水珠滑过鼻梁，掠过单薄苍白的嘴唇，最后滚落在坚硬的水泥地上。
    被叫师父的人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不咸不淡的说了句：“不错。”
    随后转手又往小孩面前的水泥地上扔了一把匕首道：“拿起来。”
    小孩乖巧顺从的拿起匕首，还未仔细端详，脖领间就被一股大力拉扯，整个人腾空起来，而后被扔到了这个烂尾楼下的丧尸群里。
    十几个丧尸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张牙舞爪的直奔那孩童而去，小孩子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很快便了无声息，四周除了丧尸的嘶鸣就只剩下匕首刺穿血肉时的闷响。
    现实中的钟明尘挣扎的更剧烈了，他毫无意识的抽出了腰间的长刀，回手砍向了正在抱着他的曦。
    曦已经观摩过钟明尘很多场战斗，对他的起手招式了然于心，但是也仅限于能够堪堪躲过。
    因为离得太近，发生的太突然，曦的胸口还是被刀刃划出一长条的口子。
    切口平滑，力度均匀，干净利落。
    曦确认了自己受伤的情况后，给了钟明尘极高的评价。
    身处幻觉中的钟明尘闻到了熟悉的鲜血的味道，费力的将眼睛睁出一条缝隙，霎时就被眼前的一抹鲜红刺痛了神经，幻觉中迎面而来的丧尸和眼前的曦重合在一起。
    他看到了曦眼中的疼惜与痛苦，他想，如果曦变成丧尸那自己也下不了手吧。
    就这么想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反手一挥刀，将刀刃划向自己的右侧肋骨直至胸口处，留下一道滚落几颗血珠的痕迹。
    刀太快，下手太利索，以至于那道伤口过了几息后才开始裂口，涌出汩汩血流。
    冰凉的痛感混合着温热的血液让钟明尘清醒了不少，他再次睁眼却看到曦慌乱的想帮他捂住伤口，目带清泪，眼中的痛苦与心疼随着如珠串般的泪珠砸在他的手背上。
    钟明尘又眨了几下眼，脑海中才逐渐恢复清明，他眼神发直疑惑的想着为什么能看到房梁和屋顶，由于失血过多脑袋迟钝，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倒在地上了。
    他扭过头看向了哭的梨花带雨的曦，心头奇怪，自己怎么会想着用“梨花带雨”来形容他呢？怎么他哭起来这么可爱呢？好想欺负他啊。
    他想伸手抚摸曦的泪脸，想帮他拭去眼角的泪痕，但是他现在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定定的注视着曦的眼眸。
    曦的眼睛本就似多情流水，只是冰蓝色的眸子将很多情愫冰封在眼底，此时的他因为心疼钟明尘而悲痛难抑的眼泪像是冰川融化后雪水入海，连同曾经冰封起来，充满克制的爱意也浮于水面。
    钟明尘躺在地上半晌，身上的伤口没经过任何处理却已经凝固不再流血，他由曦扶着起来，艰难起身，扯到伤口的时候也只是小声的吸气。
    失血过多的头晕让他没法思考太多问题，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莫名陷入幻觉，也不知道自己目前这个情况还会不会再次暴走，他的脑袋虽然一团浆糊，但是却有一个念头非常清晰。
    他该离开了，起码得暂时离开，远离部落，尤其是曦。
    他抬眸瞥见自己失控的时候在曦身上留下的两道伤痕，触目惊心。
    而曦，只顾着照顾钟明尘，用了许多化生草汁为他涂抹伤口，但是却忽略了他自己，甚至动作间又将原本快要凝固结痂的伤口再次撕裂开。
    钟明尘无力的推搡着，要求曦先照顾好他自己，同时在心里更加坚定了要离开的心。
    最起码也要等到曦学会把自己和他放到同等珍贵的位置上再说。
    钟明尘强撑着晕眩起身开始收拾东西，他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再次犯病，所以离开的越早越好。
    曦看到他开始收拾包裹，心中顿时凉了半截，他好像预感到了什么起身去阻拦。
    他挡在钟明尘面前垂丧着头，好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卑微道：“乖宝，对不起，我错了，你好好休息好不好，等你恢复了再说。”
    他本来垂着红肿的眼眸没敢去看钟明尘的表情，但是半天得不到回应，他还是略带期望的抬眸望向他。
    只这一眼，他就看到了钟明尘眼中的坚定和决绝。
    他张了张嘴，半天发不出声音，心头对即将要“失去”的恐惧到达了巅峰。
    曦艰难开口，声音干涩道：“别。。。我，是我的问题，我不该瞒你。。。我错了，我能，能改，别。。。”
    他话都说不成句了，眼眶酸涩如同一碰即碎的玻璃，可能稍微有点动静就能掉下泪来。
    钟明尘见状，心口一揪，却还是狠下心别过头去道：“先坐下，我们聊聊。”
    曦像是失了魂一样，钟明尘说啥是啥，等到双方坐定后半晌没人开口。
    气氛不太美妙，突然经历了这么巨大的波折，两个人身上都挂了彩，空气中还弥漫着鲜血的铁锈味。
    钟明尘不喜欢这样，他率先打破原本潮湿压抑的氛围道：“我要走了。”
    话才起个头，他就说不下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状态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之后会去哪里。
    好在溪林部落的发展已经步入正轨，开采了煤矿之后，都开始按照钟明尘教的方法烧制砖头了。
    草木也都有专人去种，人手富裕，所以土地一直保持着湿润的状态，作物长势也喜人，溪林茂林融洽很好，已经接收到第一批生产的布料了。
    现在部落里人人都带着新的希望过得快乐又幸福，就连挖煤的鸣佩都开朗不少。
    钟明尘大可以放心的离开，但唯一挂念的就是曦。
    他对他太好了，好到有些丧失自我，好到让钟明尘有了一些愧疚感和束缚感。
    钟明尘调整姿势，尽量不去压迫到肋下的伤口，重新组织语言道：“曦，你很好，对我也很好。但是这种好会让我变得懒惰和放松，会让我想起曾经的我就是个可以被随意欺凌的可怜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