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秦国未曾再发动战争,山东六国也没有搞什么合纵攻秦。
天下处于一种诡异的和平之中。
嬴稷常常发呆。
想着那个遗落的豫州鼎,他本想着人打捞,后又因嬴樛进言放弃了,可是还是会惦记啊。
又或者想他钻牛角尖时嬴栎的话,大秦,能走到何时呢。
嬴稷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让小内侍将嬴栎喊回来。
小内侍疾步去追嬴栎,好不容易看见嬴栎的背影,一路小跑。
“公子。”小内侍微微气喘,公子栎走路可真快,差点追不上。
嬴栎吓了一跳,“哎呀!”
小内侍连忙道:“公子见谅,王上请公子回去。”
“曾祖有什么事吗?”嬴栎一边往回走一边问道。
“臣不知。”小内侍答道,气还没喘匀又跟着嬴栎往回走。
“曾祖~”嬴栎人未到语先至。
“都出去。”嬴稷吩咐道。
嬴栎迈进殿内的脚顿住,“曾祖?”
“过来,磨蹭什么~”嬴稷说道,“曾祖问你些事情。”
殿内只剩嬴稷和嬴栎。
嬴栎坐到嬴稷身边,“曾祖问吧,栎儿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嬴稷沉默了很久,沉默的嬴栎有些紧张,忍不住又出声道:“曾祖?”
“栎儿,”嬴稷又顿了一下,“栎儿如何觉得豫州鼎会落入泗水?”
没等嬴栎回答,嬴稷又继续问道:“又为何觉得山东各国都会灭亡?”
嬴栎怔了一下,要如何说呢?
“曾祖,曾祖可有做过与现实极其相似的梦?”嬴栎问道。
也许,她本就是嬴栎,只是梦里做了一世猫咪,那差点冻死饿死的幼年,猝不及防的晚年,她替阿政走过了,阿政就不必经历了。
嬴稷没有说话。
嬴栎继续说道:“栎儿做了一个梦,梦里,山东六国亡于秦。”
嬴稷的手骤然成拳,“亡于秦么?”
“是。”嬴栎没再继续说。
许久,嬴稷回神,急切的问道:“是谁?是谁做到的?”
“是阿政,曾祖,是阿政做到的。”嬴栎答道。
嬴稷恍然,是了,栎儿从未见过质赵的公子,却偏偏要去接人回来,那么多兄弟姊妹却总是偏心政儿。
“如果栎儿未曾去接政儿回来?”嬴稷问道。
嬴栎摇摇头,“阿政过得不好,赵人在战场上栽了跟头,师父又……,赵人便把怒火都发泄到阿政身上。”
“阿政那么小,只有挨欺负的份,叔母带着阿政东躲西藏,想必是很苦的。”
嬴稷追问:“那你叔父呢?子楚呢?”
嬴栎抿了抿嘴,才低声道:“叔父在吕不韦的帮助下逃出了邯郸城,没来及带上阿政。”
“后来,叔父做了秦王,赵国才将阿政和叔母送归。”
嬴稷沉默着。
“你叔父做的好吗?”
嬴栎点点头。
“栎儿会一直护着政儿,是吗?”嬴稷问道。
“是!”嬴栎没有半分犹豫。
沉默半晌,嬴稷又问道,“那如果当初曾祖不同意栎儿去接政儿呢?”
“栎儿会如何?”
嬴栎支支吾吾不肯说。
嬴稷笑道:“都接回来,曾祖只是一个假设罢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嬴栎看了看嬴稷,说道:“那栎儿说了,曾祖可不许骂栎儿~”
嬴稷颔首,“好,不骂。”
“如果曾祖不许的话,栎儿会找机会自己去,去将阿政抢回来。”嬴栎说道。
“如果遇到危险呢?”嬴稷问道。
嬴栎摇摇头,“曾祖,还有哪里会比那个时候的邯郸更危险呢?”
“阿政在那里几度险些丧命。”
“嘭~”嬴稷给了嬴栎一个脑瓜崩,“那你就不想想你阿父阿母找不见你多着急?”
“不会啊,阿父阿母觉得栎儿不在曾祖这里就在师父那里。”嬴栎捂着小脑袋倔强道。
“哦,那曾祖和你师父着急就不用管呗?”嬴稷觑了嬴栎一眼。
“用!”嬴栎斩钉截铁道,差点又要挨一个脑瓜崩了。
“福临。”嬴稷扬声喊道。
小内侍推门进来,“王上。”
“去取绢帛和王玺。”嬴稷道。
“诺。”
嬴栎好奇的看向嬴稷,“曾祖要做什么?”
嬴稷没有回答嬴栎,而是又问道:“应侯称病,闭门不出,栎儿以为该如何?”
嬴栎叹了口气,“曾祖,应侯不是称病,是真病了。”
嬴稷挑眉,“栎儿去看望应侯了?武安君不生气?”
“师父为何收栎儿为徒?”嬴栎不答嬴稷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自是栎儿天赋异禀~”嬴稷道。
嬴栎一下子笑起来,“那当然了,不过更因为栎儿是大秦的公子,不是吗?”
“若栎儿不是大秦的公子,师父又怎么会费心?”
“栎儿既是大秦的公子,自然要凡事以大秦为重,此前还是曾祖与栎儿说的呢。”
“应侯虽有过错,却也是大秦的功臣,就像师父虽然会与曾祖争吵,却也是为了大秦。”
嬴稷想起白起跟他顶嘴的时候,就白起那臭脾气!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王上。”小内侍捧着王玺和绢帛回来了,将东西摆放在案几上。
“栎儿快要及笄了,曾祖送栎儿一份及笄礼。”嬴稷笑着展开绢帛。
“还早呢,曾祖~”嬴栎的情绪又沉了下来,她及笄,就意味着嬴稷崩逝,如此想着,便有些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