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四日,干支癸未,亥卯未三合吉格,吉星月德,天恩守日,宜嫁娶。
纯贵妃照例来的很早,一进长春宫的门,卫嬿婉还没来得及请安,纯贵妃就一副老好人的作态热情似火的拉着卫嬿婉的手,“皇后娘娘今日可好?本宫怕娘娘起身劳累,特意早些来帮忙周全!”
她身后的可心那小人得志的神情简直压不住了,仿佛她和纯贵妃不是来观礼,是来准备给富察皇后送葬的。
卫嬿婉低下头装作恭敬,实则是掩饰因恶心反胃的不适感,“主儿身体好些了,今日起的早,正用早膳呢,还请您在正殿稍坐,”她偏过头,“春蝉,去为纯贵妃与主儿通传一声。”
纯贵妃那雄赳赳气昂昂就要往寝殿迈的步伐,明显是踉跄了一下,幸好她身后的可心及时扶住了。她慌乱地用帕子假装沾了沾鼻子,“冬日本就干燥,今年到这时候都未落雪,我这鼻子痒得总是叫我分神。”
卫嬿婉也不戳破她,还体贴询问:“那奴婢给您上一盏桑叶茶尝尝?虽苦了些,却具有清肺润燥之效。”
“几日不见,你还略通药理了?”纯贵妃稀奇道。
“皇上看重主儿与七阿哥,齐太医、江太医日日都来请脉,奴婢听得多了,便耳濡目染了些皮毛。”卫嬿婉神情顺从,像是不过恭敬回话,吐出来的话却是看似讨好、实则戳纯贵妃肺管子:“之前三阿哥高热,您还来请主儿叫了江太医再去瞧瞧,主儿心里惦念着呢,不知三阿哥可大好了?”
“好……自然是全好了。”纯贵妃尴尬地落座。
她这几日受了内务府秦立那谁管账本便奉承谁的狗东西讨好,飘得忘乎所以了,富察皇后前些日子病着,也是她带着众嫔妃在长春宫正殿门口请个安就能走,现下被卫嬿婉戳出富察皇后与七阿哥有恙,齐太医、江太医天天来候着,她儿子高热,还得来向富察皇后求个得力的太医,实在让她困窘又暗暗气急败坏。
卫嬿婉看着可心,她已同富察皇后讲了,江与彬与进忠说,他去为三阿哥诊脉时,听见可心说“二阿哥就是个没福气的,七阿哥也该没有”,再联系愉妃——哦不,愉贵人一进慎刑司,纯贵妃竟然就火急火燎带了五阿哥去养心殿向皇上求情,这二阿哥之死,若说与这主仆没半点关系?可不能够!
她没指望富察皇后能一把子查清二阿哥之死,到底谁是主谋、谁是从犯、谁在其中浑水摸鱼、渔翁得利,可总要叫她认清这后宫里的敌人都是谁。
桑叶茶还没奉上,春蝉却回来了:“请纯贵妃娘娘金安,主儿说了,她向来与您亲厚,您来得这般早,怕您吃得少,请您过去共用早膳。”
这话一听,纯贵妃可算放下了点心,富察皇后身体不济,总还是要拉拢她这个实权管后宫的。她又恢复了那副盲目自信的样子,手往可心前臂上一搭,婀娜多姿起身了。
可惜这份神气也就持续到她见着富察皇后了!
琅嬅正在澜翠地服侍下用餐,瞧着胃口好得很,虽还未施妆,墨发也尚未盘起,红色常服却衬得她脸盘亮堂,气色全然不像个缠绵病榻之人,和纯贵妃想得实在出入过大!
纯贵妃傻了,愣是在可心给富察皇后请安后,才慢了半拍请安!
“绿筠,快坐,你呀,真是个劳累命,我这儿有嬿婉呢,哪里还办不利落江太医的婚礼了。”琅嬅这话说得亲热,连本宫这等措辞都没用,可却是实打实的把她苏绿筠一个贵妃和长春宫的宫女作比了!还是曾在她钟粹宫伺候过的宫女!
苏绿筠只能忍着不悦,仍扯着礼貌的假笑落座,“娘娘今日瞧着精神焕发,倒比月初那日我来请安时好多了。”
这才几日,月初一日还起不来床的人,今日才四日,就能这么生龙活虎了?苏绿筠心下暗暗自我安慰,皇后这都是强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