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我可能陪不了他多长时间了
作者:伤心大土狗   队内恋爱,闯关才嗨【无限】最新章节     
    陈女士拿到钱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郁言往医院跑。
    一边治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小病,一边又拉着他去看心理医生,和陈女士猜的差不多,郁言面上看着没事,实际上已经是中度抑郁与中度焦虑。
    她将十几年没用过的年假一下子请了个遍,陪着郁言一边治病,一边到处旅游散心,顺带着还报了几个兴趣班,像散打防身术什么的。
    “言言学什么都可快了,”陈女士说,“从小只要学就能学好,学习好,做饭好,唱歌也好。小时候的合唱比赛他都是站最中间的。”
    其实是因为郁言当时个子不高加上长得好看,站中间只是想让评委多给几分印象分。
    但无所谓,陈女士的母爱滤镜比大气层厚。
    谢徵认可地点头,对,他家哥哥就是这么优秀。
    “小徵,”陈女士轻叹一口气,“你猜言言他为什么好几年没有喊我妈妈?”
    谢徵摇头。
    “因为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我在有钱后,也没有经常陪在他身边,高考后那年暑假陪他的日子,比其余近二十年陪的时间都长。”
    “他懂事听话,不代表他不会生气难过,他能想到的最大的惩罚,就是不叫我妈妈了,是不是有些幼稚?”
    但这是郁言为数不多孩子气的表现了。
    陈女士心甘情愿地惯着他。
    刚开始的时候,陈女士还假装伤心的样子,“啊,言言怎么不叫我妈妈了?”
    郁言假装没有听到,扭头不理。
    陈女士便继续说,“可是这样妈妈会伤心的哎。”
    郁言眉眼安静地垂下,“妈妈……”
    他还是那么乖,只要是会让妈妈不高兴的事,他就不去做。
    后来陈女士还是允许他不叫自己妈妈,因为她自己对郁言也是心怀愧疚,有这么一个小小的惩罚,她心里多少可以好受点。
    好像有这个惩罚在,她就可以轻松抹去过去近二十年的缺席。
    这是母子俩心照不宣的秘密与默契。
    陈女士轻轻叹口气,继续说,“他这孩子,死犟,认准一个理后就不肯改,撞了南墙也不一定回头。所以我知道,他说喜欢你,就是真真心心地打算和你过一辈子。”
    “以后啊,他要是和你吵架,麻烦你多担待着点,他心思软,多哄哄就能哄好了。”
    “再生气也别说什么不过了的话,就算是气话他也会当真,真让他伤心了我可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的,阿姨。”谢徵认真保证,心里却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番话,怎么那么像……
    “阿姨今天和你说这个,是因为……我可能真的陪不了他多长时间了。”
    谢徵眼睛猛的瞪大,耳朵一动,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门口的方向又迅速收回视线,“怎么会……”
    “阿姨得了很重的病,”陈女士微笑道,“他藏我也藏,我藏的也很好,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呢。”
    “我平时虽然不靠谱,但也没到看小说猝死的地步,”她声音轻轻,像秋天一片脱离枝条的落叶,“把他牵扯进来,是想再最后看看他。”
    “我是他的第二条命,所以不论发生什么,言言都不会在这个游戏中丧命。”
    不然说什么她都不会把郁言拉进来。
    “其实医生说我活不过去年冬天的,我原本也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听完医生的话,她想,死在那个冬天也好,悄无声息的,给言言留下一封信,无牵无挂的走。
    但她突然做了一个梦,梦到在她死后,郁言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在为她举办完葬礼之后,选择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自杀死亡。
    “我那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我走了之后,言言,好像就真的是一个人了。”
    哪怕过去经历的再多,郁言放学回家,都会有个人守在家中为他做饭,就算没有人,也会有一张有温度的纸条,告诉他家里的另一个人什么时候回来。
    他和陈女士总有一个人在等待。
    但陈女士死了之后呢,郁言还能等谁,还有谁会为他打开那扇门。
    万家灯火,将再也没有一盏灯属于郁言。
    “是不是听上去很荒谬,”陈女士轻声问,很荒谬,荒谬到她自己醒来后都不相信,但这个梦关于她的儿子。
    哪怕再荒谬她也忍不住记在心上。
    只是想到郁言自杀的那个场景,她就忍不住心头绞痛。
    “所以我就拼命活,逼着自己积极起来,哪怕是回光返照,也要照的时间长一点。”
    “我要等到另一个愿意等他回家的人出现,我必须等到一个言言愿意为他活下去的人出现。”
    陈女士手指在照片上轻轻摩挲,她抬头看向谢徵,“幸运的是,我等到了。”
    等到了,她也就可以放心离开了。
    “阿姨,”谢徵深吸一口气,说出口的话带着颤抖,“这些话,您不打算告诉他吗?”
    “告诉他了,他现在就会难过,长痛不如短痛,还是晚一点再说吧。”
    谢徵怔怔地看了她很久,最后用力点了点头,“好,我会好好陪着他的。”
    陈女士满意地“嗯”了一声,“对了,还有几张照片没看呢,是他大学的……”
    *
    谢徵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离开陈女士房间的,他脚步踉跄地回到郁言屋子,轻轻敲了敲门,“哥哥。”
    敲门没有等屋内人回答,摁着门把手打开房门。
    郁言坐在墙与床的夹缝中的地板上,身子蜷成小小一团,孤独又可怜,像个只能在角落寻找安全感的孩子。
    脑袋垂在弯曲的膝盖上,眼睛正没有聚焦地盯着某处,听到开门声也没有反应。
    “哥哥,”谢徵轻轻关上门,他刚才没有听错,陈女士门外的脚步声是郁言的。
    他将所有的话都听了个清楚。
    谢徵走过去,坐到郁言旁边,又叫了一声,“哥哥。”
    郁言像是终于反应过来,眼睛缓缓看向谢徵,在看到他的那一眼,眼泪终于从发热酸涩的眼眶中奔涌而出。
    “谢徵……”
    他抱着谢徵死死瘪着嘴,像很多年前一样,只流眼泪,不肯哭出声。
    “哭出来吧,哭出来可能好受点……”
    谢徵轻轻拍着他的背,任由肩膀处的布料被他的泪水打湿,嗓音低哑温柔。
    简单的一句话像是洪潮时河水漫涨的堤坝上撕开的一个豁口,满溢的情绪倾泻而出,郁言抓着谢徵的衣服,痛哭出声。
    “怎么办啊,谢徵……”
    “我要怎么办……”
    郁言声音剧烈颤抖着,混杂着哭腔几乎听不出原本的字音。
    怎么办啊,他好像要没有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