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安善堂中,叶昭宁也未用早膳,此刻正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蒲月匆匆忙忙地跑进来,连声呼唤,床上的人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这时,刘妈妈走了进来,提高了嗓音,见叶昭宁还是没有反应,便示意蒲月和她一起将人从床上硬拉了起来。
叶昭宁尚未清醒,嘴里还嘟囔着:“刘妈妈,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想用膳。”
刘妈妈道:“好姑娘,快起来吧,宫里来人了。”
叶昭宁瞬间清醒,立刻掀了被子下床,口中急切道:“快快快,给我梳妆。”
蒲月又唤了兰月进来,几人迅速为叶昭宁梳洗打扮后,便向景德堂走去。
路上,叶昭宁偏头问蒲月:“宫中怎么又来人了?是谁啊?可知是何事?”
蒲月回答道:“是尚宫局的曹尚宫。至于所为何事,就不得而知了。”
到了景德堂,叶昭宁见厅中只有老夫人和陈夫人在,脸上并无任何不悦之色,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老夫人见叶昭宁来了,连忙对着她招手,“宁儿,快过来。”
叶昭宁闻言,快步走了过去,在老夫人面前乖巧地行了个礼。
老夫人指着曹尚宫,笑着对叶昭宁说道:“这位是曹尚宫。”
叶昭宁顺着老夫人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着女官官服的人,年纪大约四十多岁,仪态端庄,眼神却格外锐利,叶昭宁心中不禁一紧。
曹尚宫将叶昭宁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暗自思忖,此人此时才起床,且装扮的如此不得体,实在不像一个国公府的嫡女,心中不禁多了几分不满。
叶昭宁察觉到曹尚宫肆无忌惮的目光,心中略感不适,但她默不作声,只是朝着曹尚宫微微颔首,以示问候。
然而,那曹尚宫竟然笔直地站着,坦然受之,直到叶昭宁点头后,才开口说道:“见过叶小姐。” 既不自谦称下官,也不报上官职姓名。
叶昭宁的眉头微微皱起,只觉得这曹尚宫似乎对她有些轻视。
她只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一时间,厅堂内的气氛变得异常沉闷,沉默良久,无人说话。陈夫人见状,主动打破僵局,笑着对曹尚宫说道:“不知曹尚宫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那边的曹尚宫见叶昭宁对她态度冷淡,心中的不满愈发强烈,她语气冷淡地说道:“定国公夫人,我奉太后之命,前来教导叶小姐宫规。可我到了府上,却久候不至,难道国公府是对太后娘娘不满吗?”
曹尚宫这一番话,犹如一顶沉甸甸的大帽子,扣在了国公府众人的头上。老夫人和陈夫人皆是一惊。
陈夫人连忙解释道:“曹尚宫言重了,国公府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万万不敢对太后娘娘有丝毫的不敬啊。”
老夫人也连连点头。
曹尚宫却不依不饶,越发咄咄逼人:“那叶小姐为何迟迟不露面,还请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也只好回宫向太后娘娘禀报,国公府对太后娘娘心怀不满了。”
叶昭宁见此情形,忙站出来解释道:“曹尚宫,我事先并不知晓今日宫中会有人来访。前些日子,我专心学习规矩礼仪,劳累不堪,近几日,曾祖母和母亲心疼我疲惫,便让我好生歇息几日,我这才贪了个懒,起晚了一些。”
话罢,她稍稍停顿,语气中增添了几分威严:“曹尚宫这般说法,未免有些言重了,我定国公府可承受不起。况且,这是我国公府的家事,曹尚宫是否管得太宽了些?嗯……”
这一番话,条理清晰,句句在理,曹尚宫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但仍嘴硬道:“原来如此,叶小姐向我解释清楚即可,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叶昭宁冷哼一声,心中暗骂道:“好个不要脸的,竟然还倒打一耙说我咄咄逼人。”
老夫人见场面愈发僵持,赶忙出来打圆场:“曹尚宫从宫中赶来,想必也累了,不如今日先好生歇息,明日再教导宁儿也不迟。”
曹尚宫便顺着老夫人的话,借坡下驴,点头应是。
随后,众人便各自散去。
寿康居里,老夫人看着叶昭宁,无奈地叹了口气:“宁儿,你今日言语,着实有些冲动了。她毕竟是尚宫,日后你署理宫务,还需要她的从旁协助。”
叶昭宁此时的气已消了大半:“曾祖母,你看她今日的架势,摆明了就是来找我的麻烦。我的封后圣旨都已颁了数月,她还如此放肆,足见她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稍作停顿,她又道:“焉知她今日的所作所为不是在试探我,若纵容了她,让她得寸进尺,日后我入宫,她岂不是会更加放肆。”
老夫人深知叶昭宁言之有理,便也不再多言,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嘱咐道:“听她今日所言,她还要在府中待一月,你尽量避免与她产生冲突吧。”
叶昭宁颔首应是,随后转身回到了安善堂。
回到安善堂后,叶昭宁将蒲月唤来,吩咐她在安善堂的正厅内,寻找一面厚实些的屏风,放置在侧厅。
接着,她又让西月过来,轻声嘱咐道:“西月,从明日开始,你就悄悄坐在屏风后面,千万不要让那曹尚宫发现你。你要将我们每日的对话,如实记录下来。”西月乖巧地应了下来。
事实证明,叶昭宁的这个决定无比明智,而且真的派上了用场。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曹尚宫整日让叶昭宁背诵宫规。若背诵得不好,便会罚她抄写。
而太后提及的宫务,也只是让她翻阅一些无关紧要的册子,并未给予她任何实质性的指导。
就这样,叶昭宁终于熬过了这一个月,将曹尚宫送到了国公府门口。此时,距离大婚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叶昭宁愈发珍惜剩下的日子。三日后,陈尚服带着精心制作的钗钿礼衣来到安善堂,让她试穿。
在安善堂的房间里,陈尚服正仔细为叶昭宁试穿袆衣。
先穿一件素纱中单,然后披上大袖交领袆衣。袆衣的颜色是深青色,上面绣着赤质五彩翟纹,衣缘镶朱边,蔽膝与袆衣的颜色相呼应,显得精美绝伦。
接着,陈尚服又为叶昭宁戴上冠子,冠子上饰有十二花钿和十二束小花毦,再加上两侧的博鬓,使她整个人看上去更加端庄秀丽。
叶昭宁的眼神明亮如星辰,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宛如春风拂过面庞,令人心醉。
陈尚服连连点头,赞不绝口:“这真是太合适了,将您的高贵典雅展现得淋漓尽致。”
叶昭宁知道陈尚服的夸赞发自内心,也微笑着回应:“陈尚服过奖了。”
而后,其余的礼服也都试了个遍,皆十分合身,陈尚喜不自禁,未来的皇后所穿之衣无需更改,这无疑说明她们尚服局的差事完成得极为出色。
试完衣服后,陈尚服便回宫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