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仪偏爱这份清冷,仿佛只有这凉爽能驱散她内心的焦躁与不安。
手中的琉璃宫灯洒下柔和的光影,她将手揣进袖内,漫步于寂静的庭院。
突然,她脚步一顿,注意到地面上有一个遗落的物什。
“那是什么?拾起来看看。”
她命令道。
丝竹依言上前,拾起那件物品,转身禀报:“是个荷包。”
“谁丢的?”
金家仪接过来,解开系绳,待看清其中之物,脸颊瞬时染上了红晕。
“真是不堪的东西!”
她啐了一声,用力将其抛远。
丝竹不明所以,低头沉默。
习秋却开口询问:“里面装的是何物?”
金家仪脸上的绯红逐渐淡去,她轻抚胸口,似乎在平复那突来的悸动,“习秋,你悄悄把它找回,我要看看是哪个不知羞耻的人留下的!”
习秋闻言,轻手轻脚地按照吩咐去做,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谨慎,仿佛害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她的手指轻轻触碰到那个躺在地上的物体,一股凉意从指尖传来,这才发现原来是个小巧玲珑的玉制小圆柱,表面光滑细腻,反射着淡淡的月光。
它旁边静静躺着一块手帕,虽然没有完全展开,但即便是那微露的一角,也足以让人察觉到其上绘制的图案异常旖旎,似乎藏匿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习秋心头一紧,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呸!”
随即用两根手指如同提着什么不洁之物般拎起了那荷包。
“你先收着。”
金家仪的声音平静而坚定,边说边继续迈着轻盈的步伐向前走去,似乎并没有因此事停下脚步的意思。
夜色渐浓,三人在曲折的小径上继续前行,不久便遇见了一位小丫鬟,正提着一盏防风灯笼,神色焦急地低头在地上搜寻。
听到金家仪突如其来的厉声询问,那丫鬟猛地一惊,如同受惊的小鹿,苍白的脸上尽是惊慌,连忙屈膝行礼,声音细若蚊呐,“奴婢……
奴婢是不慎丢失了银镯子,正在这里寻找。”
“什么样的银镯子?”
金家仪的语气突然柔和下来,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似乎对丫鬟的回答饶有兴趣。
“就……就是很普通的圆形银镯。”
小丫鬟的回答显得有些支吾,头压得更低了。
“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当差?”
金家仪的询问步步紧逼,眼中闪烁着不易觉察的光芒。
“奴婢名叫瑞珠,目前在二小姐的厢房中侍奉。”
瑞珠的声音微微颤抖,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连串问题吓到了。
“原来是这样,天都快亮了,你稍微找找,若是找不到便赶紧回去休息吧。”
金家仪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和煦,仿佛真的在关心这个小丫鬟的安危。
“是,多谢主母。”
瑞珠明显松了一口气,提着那盏微弱的灯笼,沿着来时的路缓缓离去,背影显得有些单薄与无助。
等到瑞珠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之中,习秋贴近金家仪的耳畔,声音低沉而神秘:“主母,那玩意儿那么恶心,会不会是她不小心落下的?”
金家仪闻言,鼻腔内逸出一丝冷哼,眼神凌厉,“你暗中盯着她,有任何不对立刻来报,我在这里稍作休息。”
习秋领命,悄然尾随而去。
与此同时,丝竹轻巧地弯腰擦拭干净石凳上的尘埃,细心地搀扶着略显疲惫的金家仪坐下。
金家仪脑海中闪过荷包内那隐晦的画面,脸颊不禁再次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她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些杂念摒除,靠在丝竹身上,慢慢地,困意开始侵袭她的意识。
时间悄然流逝,直到习秋再次出现,躬身施礼:“主母。”
金家仪悠悠转醒,目光迎上了习秋。
“瑞珠那丫头,找不到镯子,竟鬼鬼祟祟地去了府中的西南角落,那里有一个狗洞,我亲眼见到有个男人从那里偷偷溜进来,两人在树林里窃窃私语。”
习秋压低了声音,言语间透露出一丝惊讶与担忧。
“私自引外人入府!他们在哪?带我去看看!”
金家仪一扫先前的困倦,一手紧握着丝竹,跟随习秋迅速朝西南方向的院墙赶去。
刚踏入林中,一阵令人面红耳赤的低吟浅唱若有似无地飘荡在空气中,引人遐想。
越往前走,景象越是不堪入目,一对男女忘情地拥抱在一起,沉醉于彼此的世界,全然不顾周围的一切。
金家仪的胸口剧烈起伏,愤怒、羞辱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嫉妒情绪交织在一起,令她心情复杂难耐。
嫉妒?
怎么会!
对这种不顾廉耻的行为感到嫉妒?
这种想法让她自责不已,觉得自己的思绪太过荒唐。
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竟然会对一名身份低下的丫鬟心生嫉妒之情?
这种念头让金家仪感到既羞愧又愤怒。
她拾起地上的一截枯枝,愤怒地冲上前去,重重地抽在那男子的背上:“何方野小子,竟敢在我国公府胡作非为!你们二人难道是不知廉耻的禽兽吗?滚!立刻给我滚!”
突如其来的袭击使得沉迷于欢愉中的两人慌乱不已,一边手忙脚乱地整理衣物,一边用惊恐的眼神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快走,别管我!”
瑞珠挺身而出,用力推搡着男子,示意他快些离开。
那男子草草披上衣衫,踉跄着奔向狗洞,样子狼狈至极。
“别让他跑了!”
金家仪大声喝道。
习秋和丝竹合力阻拦,但那男子却突然暴起反抗,一把推开丝竹,狠踹了习秋一脚,顾不上破损的衣物,仓皇逃离。
金家仪挥舞着枯枝,对准瑞珠一顿猛抽,直至力气耗尽,方才颓然丢下树枝,瘫坐在地上。
“你这小狐狸精,快说!那家伙到底是谁?!”
金家仪靠在树干上,大口喘息,厉声质问。
“奴婢是不会说的。”
瑞珠遍体鳞伤,目光中充满了怨恨与倔强。
“哼,那贪生怕死之徒,自顾逃生,弃你不顾,你还如此袒护他?”
金家仪的讽刺如同冰刀,冷冷刺入瑞珠的心扉。
“他对我好,你永远不懂。”
瑞珠咬牙切齿,愤愤地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