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露难色,“可我们有三个人。”
“天气不好,着实没办法啊。”
说着,掌柜扫了眼几人,“都是年轻大小伙,三个人挤一挤,凑合一晚不就好了?”
掌柜的见她一身男装,显然把他当成了男子。
宁枭自然是一脸愿意!
不禁可以和她一块,还能防着云知行那家伙。
云知行一切听她安排,无话可说。
看过外间风雨,秦烟无奈只得给了银钱。
掌柜的见那两人身形高大,好心地多拿了两床被褥。
房中唯一的床,自然是给她的,两人没有任何异议。
风大雨大,吹起窗户噼啪作响。
宁枭骂咧着关上。
这时候不得不夸夸北漠干燥的气候,起码不会突然下起大雨。
大雨倾盆,水雾弥漫,十步外已看不清人影。
路上早没了行人。
这个时辰,饭菜香使人饥肠辘辘。
客栈大堂坐满了人,碗筷碰撞声十分有烟火气。
室内嘈杂、温暖,与外间的风雨飘摇形成强烈对比。
云知行吃得很快,先行上了楼。
宁枭扫了眼他身影,不以为然,“我看是给他惯的。你就是太上心了,稍微冷他两天,那家伙就知道了。”
“你在帮他说话?“
他抿了抿嘴,“我只是不想看你难受。”
这几日,秦烟的主动他看在眼里,奈何云知行是个软硬不吃的东西,对她所做的熟视无睹。
心里羡慕嫉妒的同时,不免心疼她。
她柔柔笑着,“宁枭,你变了。”
“哪儿变了,我不还是我吗?”
秦烟摇头,解释道,“你会为人着想了。”
他听完不悦,“这么说,以前我是个横行霸道、不会为别人考虑的家伙?”
她默然回应,不置可否。
宁枭气笑了,“在你心里,我一直这般嚣张么?”
秦烟眨巴着眼,意思再明显不过。
“莫要纠结了,人都是会长大的,乖啊。”
她摸了把他发间,笑得柔美,宁枭一时看花了眼。
再回过神来,她已吃完上楼了。
“……自己还没我大呢,装什么老成?”
说着,他唇角抑制不住上扬。
方才,她摸他了。
宁枭闷头扒拉着饭,脸上的笑就没落下过。
屋内没有点燃火烛,阴沉沉的。
丝丝水汽拂入窗户缝隙,给屋子带来些清新。
窗边,一道人影静静伫立着。
他背影萧瑟,与雨夜融为一体。
道不尽的孤寂。
骤亮划过,忽闻窗外惊雷阵阵。
那人突然一怔,身子轻颤着,怕这隆隆雷声。
有光闪耀,屋里一时亮如白昼。
在刺耳的声音响起前,有人从后抱住他。
腰身有温热贴住,他迟疑转身,眼中倒映出那张明艳的脸。
响雷砸在大地上,如怪兽嘶吼。
霎时,秦烟收紧手臂,环在他窄紧的腰上。
她仰眸望向他,笑意盈盈,眼里带着安定,透出无声的安慰。
因有人护住,他暂时忘记了害怕。
云知行怕打雷,一直以来都是。
窗前,两人紧紧贴着。
纤柔身子蕴含无尽力量,一点点抚慰过他身心。
外面狂风大作,掀动枝桠乱晃。
树影婆娑、张牙舞爪如妖怪。
月光映照在清秀的侧脸,他俊逸如神祗,比月光更迷人。
秦烟心思一动,踮脚靠近他。
她低敛着眸子,说不出的小心翼翼。
“秦姑娘,这样不妥。”
他恍然出声,叫停了她。
如被一盆冷水淋过,还浇了个透。
秦烟停在一半,察看过他眼里,干净无一丝杂念。
“我们以前,经常这样的。”她呢喃出声,说给云知行,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抱歉,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抿了抿唇,带着歉意。
“我说过会等,等你想起来那一天。”
可是这一天,还有多久,她不知道。
“我们,不能这样……”
他缓缓推开她手,动作带着疏寞。
再一次,他拒绝了她。
她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
“秦姑娘——”
“别这样叫我。”
秦烟垂下手,虽是笑着,眼里刺痛不已。
她想说别这样陌生,陌生到她快认不出。
“对不起。”
“没什么好抱歉的,这不是你之过……”
兴许只是老天在惩罚她罢了。
秦烟默默退出房间。
窗边再无她身影,只有衣裳上的褶皱提醒他,她来过。
廊上,她孤零零站在栏边发呆。
窗外雨打树叶,沙沙作响。
枯燥的声音一下下落在耳畔,她想这雨怎么还没个头。
他一直像对待陌生人一般,看待她。
陌生人。
这个词语秦烟并不喜欢。
她失神望着檐下雨帘,连身后站了人也未察觉。
事实上,宁枭在门外目睹过一切。
他握紧双拳,忍住想上前分开两人的举动。
却没想到,云知行对她这般抵触。
在他面前趾高气昂、辫子翘上天的女人,如今偃旗息鼓。
他想嘲笑,看到那张失落的脸,又把话吞回肚子里。
话说回来,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
谁让他心里装着的人是她呢?
“你这一天天,饭没吃多少,闭门羹倒是一次没落下。”
宁枭本意是想安慰,腹稿说出来又成了嘲讽。
他不禁怪自己嘴笨,找补道,“其实他对谁都这样,我早看他不爽了。”
说完,他更加想抽自己一个嘴巴。
“对你肯定不一样,只是一时间不适应罢了。”
他一个人说得热闹,意料之外,她没有及时反讽。
“秦烟,你也别太往心里去。若实在不好受,我替你打他一顿,出出气?”
她依旧安静如许。
宁枭觉出丝异样,上前一看,她脸上泪痕未干,眼里写满愁绪。
他立即慌了神。
试着抹去她眼角的泪,他眉头不展,“好端端的,怎么还哭了?”
她幽幽看来,泫然欲泣的模样令人心疼。
“……他不记得我,什么都不记得。”
他无声一叹,“不就是个男人吗?踹了他,考虑考虑我。”
秦烟气得又哭又笑,“这种时候,你还来打趣我。”
他擦干面上的湿润,认真凝视着她,“秦烟,我句句发自肺腑。”
她颇有些无奈,转身想走,又被他拉住。
“好好好,不跟你开玩笑了。”
“真的?”
“嗯。”他斜斜睨了她一眼,嘲道,“还说不偏心,这天平秤一直都偏向他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