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倒了?”
池雾没遇见过这种突发事件,心里一突,连忙合上书从观众台起身,说带她过去。
边问,“怎么回事?”
“不知道……就突然就晕倒了。”周瑶也没碰见过这种事儿啊,看起来很慌,带了点儿哭腔。
“别急。”池雾安抚的握了握她的手。
军训容易中暑,一群刚经历过高考的脆皮学生身体素质差,有人晕倒的情况不奇怪,但发生了总会让人心慌慌。
尤其是近两年看过越来越多的什么关于大学生意外猝死的新闻。
其实她也很慌,心脏扑通扑通跳,只顾跟着学生往那边跑。
直到跑的太着急踉跄了一下,被人拖拽着手臂稳住身体。
清冽的冷柚香靠近,慢慢将她包围,连同灼热的体温,陌生却又不那么陌生,她很熟悉这道气息。
池雾这才想起来沈盛屹还在。
她仓促抬头,一双潮润润的明亮杏眼透着慌乱,清澈的映入他的眼中。
她本能抓住他的手,“沈盛屹……”
女生无意间露出无措的表情,他低眸,手又白又小,紧紧抓着他的,连骨头都感觉不到。
沈盛屹握着她细软的手臂,顿了一下。
心脏都好像被猫爪子挠了一把。
有着微微的刺意,更多的是难以形容的感觉,从脊椎骨开始向周身蔓延,令人头皮发麻。
但也只是一下,她就松开了,着急忙慌的小跑。
“不出意外就是中暑,你慌什么?”他大步跟着,敛着眸看了她几秒,喉结微动,低嗤了声。
“吓成这样。”
池雾:“……”
话虽不太中听,可他在,她就觉得悬着的心安下了几分。
晕倒的人是一个女生。
应该是生理期加上中午太阳又热起来,没撑住昏了过去。
池雾赶过来时她被喂了藿香正气水,已经恢复了一点意识,歪靠在树荫底下的马扎上坐着。
同寝室的女生抱着她。
见池雾来了,围着的人都自觉给她让开了路。
“池学姐来了。”
“学姐。”
池雾跟班里同学了解了情况。
她这个时候又很像一个暖心姐姐,半蹲在那个女生跟前,摸了摸她额头,声音温柔。
好像刚才的慌乱是错觉。
“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难受,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
女生脸色苍白,虚弱地摇了摇头,“我好多了,池学姐。”
休息时间没到,军训还要继续。
教官见她过来了,还没说话,一扭头就看见落后她两步不紧不慢跟着的沈盛屹,挑了下眉。
伸手拉出胸口的哨子吹了几声,轰他们赶紧去列队。
教官御用口头禅张嘴就来,“看,还看什么?不训了是不是?都赶紧给我归队,一分钟站好站整齐,标兵还拿不拿?学分也不想要了是不是?”
“……”
一片尖叫声,“靠!无情!”
呼应着呼啦呼啦的脚步声,围在这儿的学生一下回到原来位置整队。
教官:“二十分钟军姿。”
抱着那女生的舍友把靠在身上的女生交给池雾,“池学姐,那就麻烦你先照顾一下她了。”
池雾语气温和,“不麻烦。”
沈盛屹抱着双臂靠在一边看着。
女孩子脸小,蹲在那儿显得人也不大,裙摆被她叠起来压在膝盖上,皮肤白,脖颈白。
颈间挂着个细细的银色链子,衬得她会发光似的。
那链子从后面往前一直坠进裙子领口,藏起来,沈盛屹及时打住。
池雾起来坐到那个晕倒的女生身边,偏着脸关心人的时候声儿像水似的,又柔又轻,像怕吓着谁。
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温柔劲儿。
原来不是不会,这不挺甜。就是分人。
他看了一会儿,移开视线。
那边已经重新整好了队,站二十分钟军姿。
艺设二班的教官认得他,先抬头看了眼天上,露出个颇有几分调侃的笑,呵呵道,“这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啊,今儿怎么舍得来操场打卡了?”
“特意来欣赏你汗流浃背的样儿。”沈盛屹要笑不笑的扫了他一眼。
“感动吗?”
教官:“……”
感动尼玛。也不怕骚断腿。
他好奇,“怎么一块儿来的,你认得这女生?”
“你猜?”沈盛屹瞥了眼把他撂一边的池雾,意味不明地懒懒回了句。
-
池雾陪着晕倒的女生在树荫下坐了一会儿。
见她晕的没那么厉害了,搀扶着能走路,还是带她去了一趟校医室。
一身白大褂的校医问过情况后给她冲了一杯葡萄糖,“请个假吧,这两天先别跟着训了。”
“谢谢医生。”女生拘谨的道谢。
校医室没什么人,很清净,布置也很简单,一张办公桌椅,一个很大的放着药物的玻璃透明柜。
几把空椅子,几张单人病床。
池雾扶着人在一张病床边坐下,把枕头垫到床头,让她靠着休息。
沈盛屹不知道怎么也跟着过来了。
他手里拿着她借阅的那本书,进屋就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了。
“今儿挺清净。”
校医说他,“少爷,把我这医务室当你家呢?”
“拿瓶水。”沈盛屹懒得搭他的茬儿,倒坐在椅子上,握着手机继续玩到一半停下的消消乐。
“不要常温。”
校医骂了声毛病。
两人之间的对话一听就是熟人局了。
池雾看着他们。
沈盛屹注意到,撩了下眼皮,顺手把那本书递给了她。瞧她接过去,还是看着他不动,意会到什么。
手指微曲漫不经心的敲了两下桌面,“给她也拿一瓶。”
池雾:“……”
她不是这个意思。
沈盛屹又看她一眼,“不要冰的。”
校医简直气笑了,“……您能滚吗?”
沈盛屹:“谢谢。”
校医:“……”
我都道谢了哦,所以就不能不给拿了,是这意思吗?
这位少爷真是到哪儿都有使唤人的理直气壮。
话是这么说。
他还是去冰箱里拿了瓶丢给他。
谁让他在这破医务室里躲清闲研究那些乱七八糟的都是这祖宗给投资,这世道,谁有钱谁就是大爷,冤大头还有钱的大爷更不好找。
又递了瓶常温的递给池雾。
池雾接过矿泉水,是景田。她笑了一下,礼貌道,“谢谢。”
“别客气,随便喝。”校医和善笑着,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反正也用不着我破费。”
池雾微微一愣。
她不自觉看了眼椅子上的人。
这人到哪儿好像都能摆出一副自己地盘的自在样子。
男生单手握手机,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咬上了一根烟,没点火,长腿大剌剌又随便的敞着。
他手指在屏幕上划着,空闲的手漫不经心搭着椅背,小臂上青筋分明,微凸的青色血管一路延伸到冷白好看的手背,透着丰盈的力量感。
由于手腕是朝下垂着的没用力,又给人一种舒服的悠闲。
池雾看沈盛屹第一时间永远不会先看他的眼睛。
要从下到上缓冲一点时间。
每次对视,她都会心跳失控,血液里发出窸窣的欢欣鼓舞,不论是单独见面还是跟旁的人一起。
又须得时时告诫自己,不可以放肆。
要时时克制自己的眼睛里的喜欢,渴望而小心。
害怕被看透后的难堪,卑劣的心底又难以抑制存有一丝奢望,如果他也喜欢我就好了。
怕他知道,想他知道,不敢让他知道。
这就是胆小鬼自我内耗的暗恋。
倘若被拆穿分毫,就像扯了线的围巾,被空气侵蚀透了的橘子汽水,雨水灌进的蚂蚁巢穴,肋骨都会断掉。
池雾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
沈盛屹见她又在盯着他看,挑了挑眉。
他拿下烟,随手搁在桌上,医务室里没有要点的意思。
“好看吗?”
池雾抿了下唇,温温吞吞的,冷静说,“你不是知道。”
谁能比沈盛屹好看,公认的。
他漆黑的桃花眼里闪过一抹很淡的玩味,要笑不笑地接上话,“池老师,谢错人了。”
池雾一噎。
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慢慢往上腾起一股热气,这不是个好征兆,她知道自己可能要脸红了。
她连忙躲开目光。
他却盯着她不放,故意似的。
池雾握着手里的矿泉水,轻声又飞快地对他说,“谢谢你。”
行了吧?
“哦——”沈盛屹不知是不是听出了她画外音,很低的闷笑了声,勾着人心弦,尾音里透着只有熟知他的人才能听出的那股混不吝的坏劲儿。
“这回谢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