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林怀柔看着柳岩，柔声道，还是一副楚楚可怜、眉头紧锁的样子。
    柳岩将装着炼气丹的小瓶从储物袋中取了出来，摆在林怀柔面前，道：“喏，你看，这就是了。这次的丹药品阶很好，师妹服用之后，修为定能突破。”
    林怀柔的手刚要抬起，又放了下来，她能感觉出来，今日柳岩炼丹急促，灵力横冲直撞，呼吸紊乱，显然身上是有内伤。
    她有些犹豫，关心道：“师兄气息紊乱，是不是灵力出了问题，要不还是柳师兄留下吧。”
    柳岩很久都没感受到这种关心，不禁心头一软，喉间梗塞。离开素阳城之后，漂泊无依的他若无根之草。就是遇见了形形色色的人，也都是仇家，想置他于死地的人居多。
    如今破别已久的关心，突如其来，连柳岩都有些措不及防。
    他说话满含温情，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然后手掌一拂，又出现数十瓶丹药。
    他开心地和林怀柔说：“你看，师兄我有这么多丹药，自是不会缺这一粒。”
    这一下，轮到林怀柔震惊了。
    她嘴巴张开，面露吃惊，道：“你居然有这么多丹药！”
    柳岩倒出一粒，让林怀柔看了看，嘿嘿笑着：“不过这些都是废丹，不能让你吃，吃了可能有损根基。师妹放心，这枚丹药是好的。”
    柳岩将其他废丹收了起来，只留集中授业时获取的那枚丹药，施以控物之术，让它轻飘飘浮在两人之间。
    丹药自小瓶中出来，就有一股香气传出，。而且此丹晶莹圆润，内中隐隐有灵气流动，一看就不是凡品。品阶之好，要在门中每季发放的品质之上。
    林怀柔也是丹灵殿的弟子，自是能看出来这枚丹药的不凡之处，当下就有些心动。同时她也知道废丹对修炼的危害，她忽而惊讶问道：“难道师兄真的只是吃这些废丹，修为到达炼气三层的？”
    柳岩沉吟道：“嗯，主要原因是，也有之前集中授业时获得的炼气丹的关系。每次试丹之后，丹药要有危害，苗执事会专门再给一枚解毒的丹药，好清出体内的毒素。而我每次不忍服用，即使是废丹，也有灵力，所以趁机炼化，实在撑不住的时候，再用苗执事给的解毒丹药将之逼出体外。如是几次，没想到修为就这么来到了炼气三层。”
    “原来如此。”林怀柔有片刻的失神，手忽然被柳岩抬了起来。
    柳岩觉得废话多了，两人相持时间太久，就忽然抓住了林怀柔的手，将丹药放在了她手心里。然后握着她的手，让她紧紧握住了这枚炼气丹。
    在握林怀柔手的时候，柳岩只觉得轻若无骨，皮肤滑腻，一时之间留恋不止，呼吸也有刹那的停滞。
    可是又想到了男女授受不亲，立马将之放了下来。
    而自始至终，这个过程，林怀柔都没有躲避和拒绝。
    这让柳岩觉得，他和林怀柔的关系好像又近了一步。
    平时和林怀柔无话不聊的柳岩，突然觉得，今日林怀柔穿了一袭长裙，再和她之前那样，就有些不合适，有失端重。可本是含情脉脉，暧昧的氛围，又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那些打情骂俏的调皮之言，他其实在脑海中演练过，也不知对着空气说过多少遍。可真的见了林怀柔，又觉得烫嘴无比，说出来显得太过轻佻。
    于是柳岩道：“要不林师妹到屋里坐坐。”
    说完，柳岩就欲转身，在前边带路。
    院落的正堂，他之前精心布置，就是为了等待林怀柔的到来。好像唯有到了屋中，两人坐下，他才可能会淡定从容，遮掩住见到林怀柔的慌乱和紧张。而且室内光线黯淡。他脸颊发烫，感觉已经红了半张脸。
    可是林怀柔突然道：“师兄请慢。”
    自后边拉住了柳岩的袖角。
    林怀柔还在失神之中，脸上有犹豫，似是在做什么决定。
    柳岩转身，看着林怀柔，想了想，笑了笑道：“要是林师妹觉得孤男寡女，进入屋中不方便的话，那也不为难师妹。我没有别的……”
    柳岩话还没说完，林怀柔忽然走近了柳岩，离得更近了，直到一寸的距离才停住了脚步。
    柳岩一时愕然，兰香之气更浓，鼻息之间更是嗅到林怀柔身上传出的热气。
    从未有过的暧昧。
    看着林怀柔的眼睛，他突然觉得里边包含了太多的东西，似有垂垂泪花，有依恋不舍，好像也有歉疚。
    他看不明白这眼神，刚张嘴想要问些什么，她忽而薄唇微张，一口香气吐出。
    柳岩吸入进去，过五脏六腑，只觉得识海空白，意乱神迷，连看到的东西都感觉不真切了。
    他突然嗅到了一股奇异的香气，眼前浮现出一片淡红色的雾。
    好像天地旋转了起来。院中的榕树，移植过来不久的花草，还有三间简陋的房屋，旋转起来，越来越快，到最后变成了一道道流光的细线。
    五彩斑斓，光怪陆离，他感到快的不止是余光瞥到的景色，还有他的呼吸和心跳。
    他突然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砰砰砰”狂跳不止，压抑不住。
    耳中也是各种杂乱之声，纷纷入耳。
    他体温升高，呼吸急促，体内好像有了一座火山，只待爆发！
    可是突然之间，嘴唇一股温热，如触电了一般。
    霎时间静了下来，万籁寂寂，眼中飞速旋转的万物，也停了下来。
    他忽然瞥到榕树上一片叶子悠悠而下，好慢……
    他突然闭上了眼，感受着这股温热和缠绵，可仍不满足。
    他抬起了手臂，想将林怀柔狠狠抱住，可突然若失去了力气。
    力气自唇间一点点被抽走。
    柳岩感觉思绪越飘越远，化为了一只鸟，飞越了丹灵殿最高处的空山浮玉，飞到了云端雾海之上。再往上飞，他突然感到呼吸困难，好似被人掐中了喉咙。可是他还要飞，要飞得更高。他忽然感觉到一股寒冷，高处不胜寒。好像光在某一刻明亮到了极点之后，就开始变暗了。
    他越飞越高，眼中的光也越来越暗……
    最后终于耗尽了力气，落入了一片温柔的黑暗，彻底晕了过去……
    林怀柔看着手臂向上抬起，终究还是无力耷拉下来，倒在自己身上的顾林，突然抱住了他，在他后背上轻拍三下。
    她将顾林带回屋中，把他放在了床板上，然后看着那张面对她始终洋溢笑容的脸，一时有不忍之色。
    这时，她腰间一玉佩突然闪出了微光，悠悠浮了起来，到与她视野齐平的位置才停下。、
    玉佩中，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玉佩的光随声音的起伏而明明灭灭。
    “已经结束了吗？”
    面对这道声音，林怀柔收起了眼中的神情，和脸上的不舍，她慢了一刻，才恭敬回道：“快了，柳岩已经昏迷过去了。一会儿我搜查一番，找到之后再传音给您。只是……”
    玉佩中传来了不容置疑的声音：“嗯？”
    林怀柔好似鼓了勇气，说道：“林老答应过我洗髓丹，还请不要忘了。另外，我只负责拿你想要的东西。林老要是让我做别的事，我定是不会答应。”
    对面传来了一声重重的冷哼，从玉佩中传来的声音，已经有点不客气，道：“说你是我们林家人，不过是旁支一脉，而且这么多年来，没有我在丹灵殿关照你，你能到炼气三层。说句不好听的，你背后做的那点风花之事，传出去了，可千万别说是我林家的人。我们林家可丢不起这脸。”声音对面之人，对她有很深的厌恶。
    林怀柔被这么一说，柳眉一挑，登时有了怒意。可是忽然她又笑了起来，笑得委婉动听，若铜铃一般。
    “你不方便出手做的事，就想到我，让我来做。您有仁义道德。只是明眼的人都能看出，你寿命将终，所以不得不找人来干这些脏活累活。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想如何轻薄我就怎么轻薄。都是为了仙途，你我有何区别？”
    那人一听，也是大怒，道了一声 “你！”，然后连咳几声。
    回过气来，才缓缓道：“你别忘了，你等修为在我眼里，不过如一只苍蝇，一个脚下的蝼蚁，我想捏死随时都能捏死你。不管怎样，修为大了一个境界就是大了一个境界，杀你仍是易如反掌。我答应你之事，自是能够做到。你要办之事，也要做好。不然到头来，你什么也得不到。继续你之前的苟且勾当吧。”
    林怀柔突然一怒，伸手一抓，将玉佩抓在手里，狠狠一捏，连带着那人的声音，将这传音灵器捏碎在手心。
    这一下她未动用灵力，只凭炼气三层的体魄蛮力，仍是将玉佩捏碎成了好几瓣。
    有一刻她面容狰狞，捏着玉佩的指缝间有鲜血渗出。
    她忽然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柳岩，轻轻道：“对不起柳岩，为了我能筑基，不得已做这事。请你原谅我。”
    说完，她取下了柳岩悬挂在腰间的储物袋，片刻之后，面上一喜，从中取出那被咬了一口，放了三个月，已经有些枯萎的灵韵果。
    突然，她面露好奇，又在储物袋中摄出一枚玉简。她神念一探，识海中已经飘来了玉简内容。
    《乾坤双修诀》
    她面色古怪的看着柳岩，最后突然笑了起来。
    这笑，既没有嘲讽，也没有轻浮，里边带着的冷意，只有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