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奶奶去世得突然,又是大晚上,大家不知道该去哪里请师傅来作法。
由姜且暂代。
她开口报了丧,告知在场所有人,老人离世。
生离死别,活着的人最痛苦。
肖艳刚进巷口就察觉到了异样。
喜欢晚上纳凉的大爷大妈们都不在,挨家挨户大门紧闭,似乎都不在家。
她预感不好,加快了步伐。
远远看到自家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
“肖艳回来啦,赶紧去去劝劝老吴吧。”那人说完,叹了口气。
肖艳拨开人群一路跑进去。
一眼便看到躺在床上的婆婆。
江奶奶是个很好的人。
肖艳永远记得,那年她摔断了腿行动不便,婆婆不厌其烦的帮她擦拭、清理下面。
就像亲生母亲一样。
每个月生理期,婆婆还会帮她熬红糖水。
到了冬天。
心疼她上班路上冷,婆婆托人买来驼绒,亲手给她缝背心……
“肖艳。”有人扯了下肖艳的袖子,“别愣着,小姜在叫你呢。”
肖艳恍然回过神,看了过去。
姜且看了眼她紧紧攥着的袋子,提醒道:“肖阿姨,先给江奶奶换寿衣吧,再把你的化妆品给我用一下,我替她刮脸上妆。”
老吴突遭打击,伤心过度,无暇顾及太多。
几乎是姜且在帮他安排。
而大家因为她说准了江奶奶的死,心里生出了敬畏和恐惧。
不管姜且说什么,都一一照做。
不敢有异议。
肖艳也被她身上严肃的气息影响,手忙脚乱地取来化妆包。
然后拽着丈夫一起,替江奶奶穿上寿衣。
老吴的情绪稳定了一些,见姜且准备给母亲化妆,带着妻子让出位置。
只见姜且先碰了下江奶奶的额头。
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说:“奶奶,我给你化妆、修容。”
湿巾仔细擦拭过的老人褶皱的脸,姜且用修眉刀刮掉她脸上多余的毛发,再挤出底霜涂抹。
似乎怕惊扰了亡灵,她动作很轻。
涂抹完毕后,上粉底,画上恰到好处的眼影和腮红。
使得江奶奶看上去就像睡着了。
现场没有一个人出声。
他们面上不显,内心却十分震愕。
这套近乎专业的入殓,姜且到底跟谁学的?!
入殓完毕,姜且把工具放回包里。
交代老吴:“点一盏长明灯放在棺材下,紧盯着,不能熄灭。”
老吴:“好,我马上去买。”
杨柳巷的人形形色色,有些爱管闲事,有些爱嚼舌根子。
可是只要谁家需要帮助,他们一定义不容辞。
立刻就有人站出来:“不用买,我家有油灯,我这就回去拿。”
其余人也跟着说道:“我家有白布,可以裁剪出来做孝衣。”
“媳妇,赶紧去把家里的黑布取来。”
“我家有个蓝牙播放器,老吴,你用来放哀乐。”
老吴胡乱抹了把眼泪,对大家深深鞠躬:“谢谢大家。”
“都是街坊,不说这些客套话。”
所有人都忙活了起来。
姜且替老太太盖上白布,念咒超度亡魂。
直到深夜才回家休息。
进门看到亮着的显示屏,她浑身一僵,心虚地走过去。
在线人数没有少。
反而涨了五千……
看到她露脸,弹幕立刻多了起来。
【你再不出现大家就报警啦】
【说好「请一下假」,好家伙,原来你的一下是三个半小时?】
【放下锦旗就走,把我们忘得干干净净,你不爱我们了!难受香菇qwq】
这件事姜且理亏。
她道歉:“对不起大家,临时有急事,忘记还在直播了。”
【第一次从姜姜口中听到「急事」,需要帮忙吗?】
【太阳红彤彤:你没事就好,投个礼物庆祝一下】
【jinxiangbei:+1 】
【姜姜衣服上怎么有块红色,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出去鬼混了!】
姜且扯着领口一看,边缘处染上了一点殷红。
她随手掸了掸。
“是邻居奶奶过世,我帮忙入殓的时候蹭的腮红。”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乱说话】
【玄明不玄:需要做法事吗?我可以联系下师兄他们,打折下来费用应该不高】
姜且想了想,“我先问一下。”
又聊了两句,她退出直播间,去吴家问了法事的事。
老吴连声道谢,从姜且手里取得了李宣明的联系方式。
——
江奶奶要在家里停三天。
姜丽书把监工任务交给仇丽,一早就去吴家帮忙了。
姜且也早早出门,买了材料回来给江奶奶叠金元宝。
一个、两个、三个……很快就积攒了一小堆。
什么天地银行、幽冥银行的纸钱,都不如这个好使。
快中午的时候,她拎着塑料去到吴家。
一进院子,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杨柳巷从老到小,对姜且的态度完全变了。
他们有好奇,更多的是害怕。
姜且无所谓的走到棺材前,将金元宝递给老吴,“吴叔,烧这个。”
老吴放下手中面额动辄百万的纸钱,接了过去。
元宝一落入火盆,橘色的火焰一下子蹿高半米。
几点火星飞起来,绕着姜且转了三圈。
熄灭后,飘扬落地。
四周不断传来抽气声。
“是江奶奶显灵了?”
“听说火焰又红又高,是老人在高兴。”
“啧啧啧,小姜真够有能耐的。”
姜且坐在小凳子上,帮忙一起烧元宝。
顺便问道:“你和李宣明联系了吗?”
“联系了,他们十点左右到。”
十点准时,李宣明带着师兄师弟们到了。
第一次线下面基,他有点紧张,脸色通红。
大师兄白了他一眼:“你至于吗。”
李宣明:“见到人你就知道了。”
他菜,很多东西感知不出来。
但是师兄不一样。
大师兄是观里最有天赋的弟子,感知敏锐,法力甩师弟们几条街。
他肯定能看出姜且的深浅。
师兄李宣白若有所思。
小师弟拿回观里的纸人,被翻来覆去研究了许多遍。
那的的确确是最普通的,没有任何效力的白纸。
如果不是李宣明再三保证,他们一定怀疑姜且的“剪纸成兵”是骗局。
敛了心绪,李宣白抬头便看见在巷口迎接的老吴。
“李大师。”老吴上前,跟他握了握手。
李宣白:“吴先生。”
老吴客气的在前面引路,进门后,将人带进侧面的屋子换衣服。
时间一到,开始作法。
穿法衣的李宣白,在棺材前踏出禹步。
很快便察觉到,吴家没有任何死气和怨气。
干净得就像已经被净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