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光耀腹部的刀伤很深。
    而且根据伤口鉴定，他的伤是外力所致，不是自己造成的。
    即便是现在，吴蕊也想不通，他到底是如何作案。
    朱光耀吞咽了下，进屋换衣服，看样子是要出门。
    “等等，我们跟你一起。”
    吴蕊叫上同事，紧紧跟上。
    菜市场人多又杂，朱光耀经常做饭，已经成了这里的常客，许多人认识他。
    “老朱又来买菜给媳妇儿做饭啊，好久没见到你了。”
    大妈刚说完，就被老伴儿拍了下。
    老伴儿压着声音提醒：“你糊涂啦，他老婆被人捅死了！”
    大妈记忆力不太好，尴尬的道了声歉。
    朱光耀在人群中穿梭着，怎么也甩不掉两个警察，最后只能妥协的，随便买了两个菜回家。
    吴蕊二人守到下午三点，鉴定结果出来了。
    刀上有朱光耀和他妻子dna和血迹。
    刀柄上，还有朱光耀的指纹。
    证据链不够完整，但抓人足矣。
    看着他背在身后，铐着手铐的双手，附近邻居们忍不住议论起来。
    “老朱这是犯什么事了？普通问话不用戴手铐吧。”
    “该不会是凶手供出老朱是同伙吧？”
    “不可能，老朱跟他媳妇儿关系好着呢，怎么可能杀人。”
    “未必真的好吧，谁不知道他是个妻管严，天天被管被骂，是我我也翻脸。”
    “你的意思是被我管着不舒服，想造反呗！”
    “老婆我没那个意思，我在说老朱呢！”
    朱光耀被押着上警车时，大脑是懵的。
    直到被关进审讯室，仍然没想出自己到底哪里出了破绽。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最好老实交代整个作案经过。”陈队坐在桌子后面，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令人发怵。
    朱光耀打死不承认，“陈队长，人真的不是我杀的，那些指纹是我和凶手搏斗时留下的。”
    只要不交代，不签字，警方就不能定他的罪。
    另一边，吴蕊正等在天信小区门口。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姜且到了。
    吴蕊小跑到出租车前，替姜且拉开门，“人已经被带走了。”
    “好。”姜且跟着吴蕊，来到朱家。
    从尸体上获取的信息，到死者断气为止。
    想要得到更多的线索，得从其地方下手。
    譬如，房子。
    世间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气场，房子自然也有。
    流转在空间中的气场，会记录发生在其中的所有事。
    姜且踏入玄关，一幅生动的画面跃然于脑海。
    朱光耀的妻子如同往常一样，搓完麻将回家。
    进门就开始抱怨手气不好，又输了几百块。
    朱光耀脸色阴沉了两秒，转瞬恢复正常，进厨房继续给老婆做饭。
    宋雯每次输了钱心情不好，就把火气发泄到丈夫身上。
    朱光耀脾气好，从来都是听听就算了，不会真的和她吵架。
    可是今天，他心里的邪火越来越旺。
    在宋雯挑剔他做菜难吃的时候，怒火井喷了出来。
    他和宋雯吵了起来。
    “你个孬种居然敢骂我！当初要不是选择你，老娘早住上大房子了，至于像现在这样住个破楼？！你朱光耀欠我一辈子！”
    当初宋雯放弃家里介绍的，做生意的小老板，选择了普通工人朱光耀。
    开始的时候，两人还算美满。
    随着孩子出生，家里的经济变得拮据。
    八年前，宋雯从单位病退，每月能领到的钱不多。
    夫妻俩还得养个大学生，日子更加捉襟见肘。
    为了补贴家用，她每天都会领一些计件零工回来做。
    一次去厂里领活儿的时候，她遇到了曾经的相亲对象。
    对方已经成了开豪车的有钱人。
    自那以后，她越看丈夫愈发不顺眼。一点事没做好，就把人骂得狗血淋头。
    两年前，儿子大学毕业了。
    凭着优异的成绩进了大厂，工资按年薪算。
    朱光耀松了口气，以为可以放松过日子了，宋雯却被小姐妹带着，染上麻将瘾。
    开始只是几毛，到后来越打越大。
    输得比赢的多。
    朱光耀憋着心头的不满，还和以前一样洗衣做饭。
    眼看着家里的钱都要被输光了，在最后一次争执的时候，他忍不住给了宋雯一巴掌。
    那一声很响亮。
    宋雯捂着脸当场呆住，“朱光耀我看你是疯了！”
    朱光耀粗重的喘着气，“我就是疯了，疯了才会娶你这样的女人，疯了才会每天像个木头一样被你随便骂！这日子我不过了！”
    宋雯被他惯了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在家里说一不二。
    朱光耀的巴掌打的不仅仅是脸。
    还是她的尊严和权威。
    知道双方力量悬殊，宋雯就用嘴骂。
    “你除了有根雕让老娘生了个儿子，还有什么？你也算个男人？努力大半辈子，就踏马一套破房，连个车都买不起！”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要不是我当初瞎了眼，会看上你这种货色。”
    “还有你爹那个老不死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在背后说我不贤惠。我倒是想贤惠，你朱光耀有让我贤惠的资本吗？”
    “不想过了可以，钱和房子都归我，你给老娘现在就滚！”
    朱光耀低着头，浑身僵硬的立在那里。
    宋雯见他跟从前一样，挨了骂也不吭声，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
    心头烦躁，抬腿朝朱光耀踹了一脚，“说话，你哑巴了？！”
    朱光耀抬头，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
    宋雯被他的眼神吓住了，抖了一下，“你瞪着我干什么？”
    朱光耀的动作很快，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捅过去。
    每一下，都是长久以来压抑的怒火。
    等他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宋雯已经躺在地上不动了。
    朱光耀跌坐在血泊中，半晌才回过神。
    他不想坐牢，不想死。
    首要是摆脱自身嫌疑。
    朱光耀喜欢看刑侦剧，知道自己往自己身上捅刀子和别人捅刀子，伤口是不一样的。
    于是找出之前买电视没扔的纸箱。
    取出泡沫，将水果刀插上去固定住。
    他闭上眼睛，任凭自己面朝刀锋摔下去。
    这之后，再把泡沫冲洗干净，掰碎了扔回箱子里。
    做完这一切，他倒回沙发上，装作昏迷刚醒的样子报警。
    不出所料，警方来后只是随意翻了翻纸箱，并没有发现异样。
    接下来，朱光耀每天都会扔一些泡沫进马桶冲走。
    昨天扔的时候，马桶堵住了。
    他只能暂时停下销毁证据，反正也没人注意到这个破纸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