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的阳台相当于一个小杂物间。
    角落里放着一个土黄色的大纸壳箱子。
    姜且没有直接触碰，“把箱子带回去吧，证据就在里面。”
    吴蕊纳闷：“什么证据？”
    姜且把自己“看到”的一字不漏讲了一遍。
    吴蕊一愣，他们翻遍了整个朱家，恰好忽略了纸箱。
    谁能想到，一块泡沫能成为伤人的辅助凶器。
    上午朱光耀被带走后，经过的人总会有意无意看向他家。
    还来了几个社会新闻的记者。
    瞧见又有警察来了，大家立刻围堵在单元楼外。
    “我以为是送老朱回来，结果是来搬东西……哎，他们搬纸箱和花盆干什么？”
    “老朱到现在都没回来，我看是凶多吉少。”
    “如果他真是凶手，那就是活该！”
    几名记者没说话，举着镜头拍照。
    拍着拍着，又都停下来。
    其中一人眯起眼睛，不太确定道：“那不是姜且吗？”
    “她怎么跟警察在一起，她跟案子有牵扯？”
    “应该不是，那警察对她挺客气……”
    各个圈子里有关姜且的传闻不少，可是最近，传闻变成了事实。
    不少人私下称她一声大师。
    当然，也有坚定地唯物主义始终认为她在故弄玄虚，给自己打造新人设。
    戴眼镜的微胖的男性记者挤出人群，走到她面前，
    “姜小姐是来协助警方办案的吗？”
    姜且看向吴蕊。
    吴蕊严肃地将人隔开，“案情相关的事不方便透露，麻烦让一下。”
    那人识趣的退开，看着姜且上了警车的副驾驶。
    姜且一个混娱乐圈的，有什么本事能让警方以礼相待？
    除了玄学，他们想不到其他。
    能得到官方的认可，姜且绝对不可能是骗子！
    “胖哥，咱们这次的报道怎么写啊？能把姜且的名字加进去吗？”
    不管社会新闻还是娱乐新闻，都得靠流量赚钱。
    只需要多加一个名字，这篇入室抢劫杀人案，就能额外多吸引很多流量。
    可是。
    “加个屁，你忘了那些被告的狗仔了？”
    “没忘。”
    “你了解案子经过吗？知道姜且在楼上跟警察说了什么吗？咱们什么都不知道。靠瞎编乱造博来的阅读量，万一给姜且招黑，就等着被告吧。”
    ——
    吴蕊把姜且放在半道上，驱车赶回警局。
    经过鉴定，泡沫上有大量的荧光反应。
    而且根据姜且讲述的作案经过，他们在朱光耀堵塞的马桶里，发现了阻塞管道的泡沫。
    陈队把证据摆在朱光耀面前。
    他支支吾吾地不承认，却又找不出销毁泡沫的正当理由。
    翻来覆去地说：“我没有杀人，我不可能杀我老婆！”
    陈队手指在桌上轻点着。
    “咚咚”两声，吴蕊推门进来。
    手中拿着一张刚出的照片。
    照片上一个种着仙人球的花盆。
    表层铺着白色的，用来装饰到陶瓷粒。
    朱光耀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着。
    双手用力握住凳子扶手。
    陈队从桌后站起来，把照片举到他面前，“这个花盆你应该很熟悉吧，我们在里面发现了你家失窃的所有财物。”
    气流穿过朱光耀的喉管，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瞳孔因为震惊和恐惧，紧缩起来。
    “你杀死宋雯后，考虑到流血量的问题，没有选择立刻伪造现场，而是先捅伤自己。之后，你收拾好那些泡沫，洗干净手，将花盆里的泥土倒塑料袋。”
    “放入财物后，再把土埋回去，放好装饰用的陶瓷粒。”
    神不知鬼不觉。
    朱光耀从头到尾都没有昏迷过，他保持着清醒状态，选择在流血量足以以假乱真时报警。
    陪着一起审讯的警员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普通人哪能忍着剧痛做这么多事。
    朱光耀是个狠人。
    难怪排查多日无果。
    根本就没有人入室抢劫。
    朱光耀短暂的沉默后，突然仰头笑起来，“是我杀了她，因为她该死，是她逼我的，她活该。”
    多年夫妻，多少会有些感情吧。
    可是宋雯没有。
    朱光耀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对自己的厌恶。
    儿子已经这么大了，就这么凑合过下去吧。可是宋雯步步紧逼，他实在无法再忍受。
    刚好，手边就有一把刀。
    能让她马上闭嘴。
    “我只是想让她闭嘴，我有什么错！”朱光耀低吼着。
    泪水从猩红的眼睛里涌出。
    这半个多月他每天都在伪装，太累了。
    他总是想起宋雯死时，那双无法闭上的眼睛。
    活着的时候，她折磨他。
    死后仍不肯放过他。
    外面办公室里，朱光耀的儿子朱怀安，正在等待结果。
    爸爸的脾气一向很好，见谁都笑着打招呼，对妈妈更是百依百顺。
    他不会杀人的。
    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的走着，到了落日黄昏。
    吴蕊走进来，给他递了一杯水，“你父亲承认了。”
    朱怀安一时没抓住。
    杯子砸到地上，滚烫的开水溅了他一脚。
    朱怀安：“会不会弄错了？吴警官，我爸是个好人，他真的是个好人。”
    “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
    吴蕊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
    朱怀安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在局里大吵大闹，喊着要见朱光耀。
    陈队从审讯室出来，给了他一张纸。
    是朱光耀写的。
    【这些年爸爸真的很累，我对你妈妈有愧，但我不后悔。从今往后，你我断绝关系， 有我这样一个杀过人的父亲会对你的前途有影响。往后谈恋爱了，结婚了，你就跟对方说“我爸已经死了”，免得人家嫌弃你】
    【儿子，爸爸对你也有愧，让你失去了妈妈。】
    【对不起，儿子】
    朱怀安捏着纸蹲在地上，身子轻微颤抖着。
    他在哭。
    脑子里盘旋着那句“爸爸真的很累”。
    朱怀安其实很早之前就知道，母亲在欺压父亲。
    言语上的羞辱和谩骂总是穿插在他的生活中。
    可是父亲总是笑呵呵的，一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渐渐地，朱怀安习惯，或者是默认了母亲对待父亲的方式……
    如果他曾经站出来，努力调节两人的关系，这场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案子不到一天就破了。
    警方发出警情通报。
    通报不偏不倚，述说了完整经过。
    【最和谐的夫妻关系就是平等，不管哪一方长期遭受欺压，都会心态失衡】
    【都说老实人发起疯来连他自己都怕，原来一点没错】
    【房子成凶宅了，那一栋楼都别想卖出去，小区的房价也要跟着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