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灵听了李雄和肥牛关的招供，最后得到这个宝贵的休息机会的人是李雄。
    即便他逐渐意识到这不过是纪灵从他们口中套话的技巧，一旦开口，人就没有最开始那种一定要保密的劲头了。
    尤其纪灵和刑讯师不同，她到现在第一次过来审讯，而李雄他们根本不知道她掌握了多少信息，也根本不熟悉她……像这种一言不合就剁手指、剁手掌的，根本分不清她是真为了刑讯，还是报复，还是……单纯享受这种虐杀的快乐。
    变态的人看到的世界和人也多是变态的。
    纪灵等人离开地牢，她问神情恍惚的陆启：“我要回去休息了，你呢。”
    陆启的眼睛是看着她的，但表情很茫然，两秒后才说：“我，我也会去休息。”
    从他们这里还是能隐隐看到小白楼的，尤其是小白楼的高层……洪三爷住在那里，现在那里已经熄了灯。
    一路无话的回到小白楼，全伯还守着，问他们要不要吃点宵夜。
    纪灵摇头婉拒，陆启也完全没有胃口，全伯只以为是审讯的结果让他们不开心，还安慰他们早点休息。
    等上楼回房间时，陆启才后知后觉地问纪灵：“阿姐，全伯每天跟着阿爸，那全伯……”
    会不会也跟阿爸一样了？
    既然知道洪三爷身体的某些动静可能就是癌症扩散的声音，纪灵自然比对过全伯。
    她摇摇头，“我觉得没有。”
    “全家”只有洪三爷的声音是那样的，“当然，保险起见，明天预约一个体检吧，你和陆旭、陆炜也去看看……唔，还有一直没回家的小七，虽然他应该没事。”
    陆启都没想过自己，这个事实让他更加茫然，“他……他为什么要这样？”
    肥牛关提供的最重要的情报，就是陆宁曾经把研究所的半成品药剂拿给洪三爷使用，那是会致癌的，而洪三爷如今也确实罹患癌症。
    陆启想不通，在他的记忆里，陆宁在洪三爷这里，一度是大哥、三哥外最受重视的，三哥跟倭国女人相爱被驱逐后，陆宁是比陆炜更可能成为新一代弘帮掌权人的人。
    纪灵定定看了陆启一会儿，有些轻巧地说：“他既然已经把你们当做敌人，用多残忍的方法报复都正常，没必要按照他的逻辑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启根本不知道，陆宁为了得到今天的权势付出了什么，连异母哥哥对他那么变态的羞辱都能忍，而事实证明他也不是没有羞耻心、没有野心的。
    他能忍到什么地步，心中的仇恨、所求的东西就一定比之更大，作为“正常人”的陆启可能永远都理解不了，这也算陆启的幸运。
    “是……想他为什么这么做，一点意义都没有……”陆启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睛，之前的迷茫一扫而空，“阿姐，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可以杀了他吗？”
    “这可不容易，”纪灵现在都追踪不到陆宁的声息了，“你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养精蓄锐等待时机。”
    “嗯，”陆启用力点头，认真得好像一个幼稚园的小朋友，“那阿姐，我先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晚安，小启。”
    仿佛已经确定目标，陆启回房间的动作都透着一股战前准备的味儿……从这方面看，他确实是个幸运的家伙，脑袋瓜比陆旭聪明，但自己的小心思却很少，因此活得更加轻松。
    有些聪明人，脑袋里也有很多很多想法，因此反而很容易睡不着。
    当然，纪灵听到田彦没睡着，这却是正常的。
    他已经写好新闻稿，也跟戴峰联系好明早去电视台要做的事，新香江说复播就复播，但只是复播一个新闻而已，还是借用inhtv的场地，这么诡异的安排，足够电视台的人忙起来了。
    明天不仅是新香江直接踩着无限香江上位的日子，也是田彦要向大众公开田甜的死的日子，是田彦终于为田甜报了一部分仇，希望田甜的在天之灵，以及痛苦的远离香江的曾经家人能稍微安慰的日子。
    新闻将在早晨7点30分的早间新闻第一次播放，相当于预热。
    等到晚上7点30分，多数人都能看新闻的时候再以专题报道的形式正式播放。
    相当于戴峰和田彦他们这一天都要待在无限香江，所以纪灵派了蒋绍辰和几名保镖跟过去。
    既然都用无限香江的渠道了，就利用到底，无限香江气不气，愿不愿意，无所谓的，除非他们的拳头比纪灵这边更硬。
    纪灵一觉睡到清晨，七点时听到有客人来访的声音，很意外，竟然是林茵女士。
    与其说是拜访纪灵，不如说是来跟洪三爷吃早餐，顺便见纪灵，两者的重要性一半一半吧。
    纪灵穿戴好来到楼下，全伯跟她说今天的早餐挪到花房，这意思，洪三爷是连早上的报道都不看了。
    刑讯师也许把纪灵得到的情报通知给了洪三爷，毕竟纪灵没有下令封口，而洪三爷明面上还是所有弘帮人的龙头。
    总之纪灵来到花房时，里面除了这一季盛放的花卉，就只有一套漂亮的白色餐桌椅，上面放着一碟碟精致的中式点心。
    很中西结合，但闻起来点心也确实很香，还有虾饺一类很有这一带特色的咸味点心。
    “好耶，我正好想吃咸鲜口的早餐了呢，”纪灵大大方方走过去，跟听到声音扭头过来的洪三爷和林茵问好，“老豆早，林姨早。”
    林茵之前在城寨碰到纪灵，纪灵还稍微正经点，这时也许因为在“家”，她说话多了些单纯小辈的娇软。
    而纪灵长得又精致漂亮，今天穿着蓝白色的欧式小礼裙，蓬蓬软软的轻巧走来，好像晴空中一朵无忧无虑的小白云，让人看着就心生喜欢。
    林茵一辈子做研究、教书、画图纸，早年也许还敏感一些，年纪越大，那些边边角角的勾心斗角她就越不在意了，所以虽然心头闪过一丝疑惑，她却没有细想过。
    ——纪灵怎么刚好那么熟稔的叫她“林姨”。
    知道她跟洪三关系的，最多也就陆园的老大，连老二陆旭都不清楚。
    洪三爷看了纪灵一眼，拍拍身边的椅子，“喜欢就多吃点。”
    纪灵从善如流的走到洪三爷身边，全伯赶紧将椅子拉出来，之后蹲下身帮纪灵整理裙摆，让她坐得更舒服，隐形人一样的佣人立刻送来新的碗碟，把人照顾得妥妥帖帖。
    纪灵吃一口洪三爷送到她面前的虾饺，又准备对蟹黄包动手，洪三爷只慈祥的看着她，好像纪灵吃得很香，他也跟着吃饱了。
    这其实有些异常的，但林茵不知道洪三跟后面的孩子们相处的细节，只以为日常就这样。
    纪灵在林茵不注意的地方冲洪三爷眨眼 ，洪三爷伪装出来的慈祥面容这才淡了几分，小声说她，“调皮。”
    很多人，即便过得再差，在亲近的人面前也总会伪装出自己很好的样子，避免亲近的人担心。
    虽然林茵很久很久没有回来，以至于洪三爷后面的孩子都不知道林茵还跟洪三爷是好友……他们彼此之间似乎也有什么隔阂。
    但纪灵早晨听到洪三爷激动、开心的声音，跟小孩子要接待亲近的好朋友来家玩耍一样，她就知道洪三爷对林茵十分在意了。
    反正她也要来见林茵，干脆就陪洪三爷演一波“父慈女孝”。
    林茵今天来，除了带着给洪三爷的礼物，还提着一个公文包，纪灵已经知道，里面就是新城寨的初期设计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