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疏桐挑了挑眉,看向曾夫人。
“这位夫人是……”
“岳侯不认得?这位是沐大人的夫人。”曾夫人忙道。
“原来是沐夫人,沐夫人好。”
“见过岳侯。岳侯是顶天立地的人物,我等不过是内帷女眷,岳侯同我们坐在一处,不是委屈了岳侯吗。”沐夫人嘴上虽然客气,可脸上的笑却是十足十的不屑和嘲讽。
岳疏桐并不动怒。
想来,这些前几日还对她殷勤备至的人突然变脸,无外乎是因为岳疏桐分了自己的封地,让他们自觉处境尴尬罢了。
“沐夫人误会了。本侯来,不过是为了将寿礼亲自送到老夫人手上,并不是为了同诸位夫人叙家常。毕竟,本侯只与贤则公主同住,府上人口简单,并没有什么杂七杂八的事,也就并没有什么烦心事,非要与什么人一吐为快。如今礼已送到,本侯便去堂上,见一见几位大人。见过后,本侯便告辞了。”说罢,岳疏桐便站起身,准备要走。
“岳侯这就要走?还是再多坐会儿,和老身说会儿话吧。”曾老夫人挽留道。
“多谢老夫人好意。只是想来,终究无话可说,枯坐无趣,还是回府的好。”岳疏桐笑了笑,“心无,走吧。”
“岳侯同男人们混在一处,难不成,就有话要说?”身后传来沐夫人有些尖锐的声音。
“本侯行走于朝堂,自然同几位大人有话要说。就不劳夫人费心了。”岳疏桐步履不停,朗声道。
“姑娘,你方才没看见,那几个人,脸都绿了。”心无笑道。
“让她们气去吧,以后总归没有再见面的日子。”岳疏桐道。
二人来到了外面的花厅上,一群男子交谈正欢。
岳疏桐刚刚走入花厅,那些人竟瞬间噤声。
“几位大人怎么不继续聊了?”岳疏桐笑着问道。
几人尴尬一笑,随即起身行礼。
“见过岳侯。”
“岳侯请坐。”
岳疏桐慢慢坐了下来。在场几人胡乱对视着。
“方才,几位大人在聊什么?让本侯也听听。”岳疏桐饶有兴致道。
“没什么,没什么……”一位官员含糊不清道。
“几位大人这是不想同本侯说话?”
“岂敢,岂敢。”那人忙道。
岳疏桐环视着在场众人。
几人神色各异,有人赔着笑,有人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情,有人将头扭向一边,刻意不去看她。
“罢了,本侯初来乍到,年纪又轻,确实有些事,不如诸位大人明白。”岳疏桐不想理会,自顾自地喝起茶来。
“岳侯。”
岳疏桐闻言抬头,只见邓锒和王骥走了过来。
“邓大人,王大人。”岳疏桐起身行礼。
“岳侯竟然也来了,”邓锒笑道,“刑部事务繁多,陛下特准我暂不必上朝,我有些时日没见到岳侯了。”
“邓大人不知道,岳侯近几日忙。哪怕我日日都上朝,也有几日没见到岳侯了。”王骥打趣道。
“哦?岳侯在忙什么?”邓锒问道。
“还能忙什么!忙着将我们都踩成不近人情的混蛋罢了!”
这声音里带着十足的不满和怨气,引得在场的人纷纷循声望去。
说话的,正是方才那位将头扭向一边,不去看岳疏桐的官员。
“孟大人,何出此言?你与岳侯并不属实,怎么对岳侯这么大的怨念?”邓锒不解地问道。
“孟大人,岳侯是陛下最为看重的人,你不要胡乱说话。”王骥皱起了眉头,声音里有一丝警告的意味。
岳疏桐并不恼,只是起身向前。
“这位大人可是工部侍郎孟怀秋孟大人?”
“正是。”孟怀秋微仰着脸,上下扫视着岳疏桐。
“本侯与孟大人交往并不多,敢问孟大人对本侯的怨气从何而来?”
孟怀秋冷哼一声,道:
“祁安城里都听闻,岳侯将自己封地上的土地,分给了庄户,还不收一分租子,当真是好心肠,好气魄。”
“多谢孟大人夸赞。本侯出身农家,一直深念农家的酸楚和辛苦,如今我一人独享万亩良田,心中难安。且那么多地,打理起来又麻烦,我最是个懒的,索性把地分下去,以后地里种什么怎么种种多少,本侯一概不管,做个甩手掌柜,岂不美哉?”岳疏桐假装没有听懂孟怀秋话里的讽刺。
“是啊,是啊,岳侯当真是慈悲心肠。不像我们这些吝啬的,一定要把土地牢牢攥在自己手里,还要派人盯紧了庄户才放心。岳侯是活菩萨,我们倒成了罗刹了。”
“孟大人这一肚子怒火倒是让本侯不明白了。一来,本侯分的是自己的地,又没有跑到孟大人家里,把孟大人的地契抢来散与众人;二来,本侯做自己想做的事,从不为了标榜自身,更不为将孟大人踩成什么‘混蛋’,孟大人这些指责,本侯真的要大喊冤枉了。莫非,是因为孟大人平日里对田里的庄户太过严苛,以致庄户们怨声载道,直到如今,再也忍不住?如此想来,不过是恰好和本侯分地的事撞在一起罢了,与本侯也并无关系。孟大人既然有专门的人盯着庄户,那就请继续盯着。或许是孟大人管不过来?也正好,将地交给本侯,本侯一并散出去,孟大人也好落得个仁厚的美名。你说如何?”岳疏桐一直笑着,可眼中已是寒光森森。
“你……”孟怀秋一时语塞。
岳疏桐继续道:
“本侯虽比孟大人年轻些,但还是忍不住劝孟大人一句,多看一看自身,不必时时看着旁人,更不必总是觉得,旁人陷你于不义的心思。孟大人有空闲猜忌,旁人兴许也没有空闲去做。诸位大人,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岳侯说的是。”其余人等只能连声附和。
“岳侯字字珠玑。孟大人,你可要记着岳侯的话,若是在这么多思多虑,只怕于身子不好。”王骥笑着劝道。
“王骥,你得意什么!”孟怀秋又将话锋对准了王骥。
“孟大人,还请慎言。王大人如今是县伯,而你并未席爵,故此,论爵位,你不及他。”邓锒提醒道。
孟怀秋吃瘪,一甩袖子,愤而离去。
“本侯府里还有事,先行告辞了。”岳疏桐拱手道,“邓大人,王大人,陛下登基后,还未能一聚。待来日,本侯在府里设宴,还请二位大人赏光。”
“岳侯的宴席,我等自然要去吃。”邓锒道。
岳疏桐带着心无向门外走去。
“不过是一个婢女,一朝飞上枝头,还真以为自己是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