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向前看
作者:鹤华岁岁   思君经年最新章节     
    景潇冶道:“去那里干什么?不是什么好地方。”想出去玩也要去一些山清水秀的地方。
    易陪思指尖转着景潇冶一撮头发:“有啊,我前一阵子还在疑惑,为什么临川司这几年做事风格与以往大不相同,虽然还是杀手组织,但杀的都是一些作恶多端的人,就像要改邪归正了一样。”
    他笑笑:“原来是因为你。”
    确实是这样,景潇冶既然管着临川司,那就不希望手下见到钱眼开,也要看看,那人该不该杀。
    他思来想去,觉得带易陪思去那种地方也没什么不妥:“好,明天带你去。”
    他们两个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过了一会,易陪思忽然抬头问:“对了潇冶,阿尔斯让你潜伏在旦恒,有什么目的吗?”
    景潇冶温声道:“他让我找一个东西,叫凝丝,你知道吗?”
    凝丝?
    好像有些耳熟呢,感觉想一想能想起来,因为时隔多年,想要想起有些痛苦,易陪思苦恼地揉着太阳穴,景潇冶笑道:“不着急,慢慢想。”
    猛地,易陪思想起来了,凝丝,他凭华琴的琴弦就是凝丝制成的!
    易陪思喜道:“陛下曾赐我一张琴,琴弦就是凝丝。”
    景潇冶问:“真的?”
    易陪思点点头:“真的,既然阿尔斯想要,它肯定有什么不一般的作用,明天,我们先去一趟惟霜轩吧。”
    景潇冶道:“好。”
    本想好好地和易陪思聊天叙旧一番,看来是想得美了些,丞相府大门门环阵阵作响,来者似乎有急事,易陪思道:“好像有人来了。”
    景潇冶闷闷嗯了一声,因为好气氛被打断,他心情很不顺:“我出去看看,你在这里歇着。”
    庭院内,侍卫都守在门后,央柳见景潇冶出来,躬身道:“主人,您来了。”
    景潇冶问:“来者何人?”
    央柳答道:“柳言律公子,还有……柳卿胥公子。”
    倒也不稀奇,景潇冶道:“让他们进来。”
    桂枝疏影,柳家兄弟站在门前,柳卿胥恭敬地叫了一声景相,柳言律负手而立,走神已久,显然不在状态,柳卿胥暗中怼怼他哥的手臂,他才略略回神。
    景潇冶道:“今日倒是稀奇,怎么还带着人过来?”
    柳言律还没等开口,柳卿胥先激动道:“景相,是我要跟着兄长过来的!我不会打扰你们议事的,我就是想来看看翼轸君!”
    月色朦胧,柳言律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只听到他嗯了一声。
    景潇冶指了一下身后的房间,对柳卿胥说道:“翼轸君在那里,你去见他吧。”
    “成!”柳卿胥跑的比谁都快,又跑又跳的,一溜烟不见了。
    只剩下他们两人,景潇冶抬步走向书房:“谈谈吧。”
    书房里,茶香袅袅,一片寂静,景潇冶问:“这么晚来这里,肯定不是为了讨口茶喝,想说什么?”
    柳言律低声道:“潇冶,是我办事不利,上一次替你送信,似乎让张九桓发现了……我派人快马加鞭地报信,想提前通知你,结果还是晚了一步,不过还好,今日,并没有暴露你的身份。”
    景潇冶语气不冷不热:“我有防范,若是背后真的有赤腹鹰的标记,那也太蠢了。”
    他又道:“不过你那么聪明,怎么会让他发现?”
    默然片刻,柳言律道:“百密一疏,没想过他在柳府设有卧底,已经被我查出来处理了。”
    景潇冶见他这副模样,料想他是在自责,易陪思还在房间里等着他,他不想在今日谈这些琐事:“罢了,你回去吧。”
    柳言律摇头:“是我的过失,不过……”他顿了顿,不经意问:“那位应公子,是翼轸君?人死,还会复生?”
    景潇冶道:“之前瞒着你,是因为我不想那么多人知道他的身份。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
    感谢?柳言律一怔,听见对方说:“我今天啊,跟易陪思袒露心意了,他同意了。”
    景潇冶多么在意这位公子,他是深知的,只是他现在才知,那位竟是翼轸君。
    柳言律脸上出现了刹那的空白,他道:“……那真是恭喜你了。”
    景潇冶笑意隐隐:“所以你啊,也赶紧找个归宿,程小姐温婉贤淑,对你又情深一往,不好吗?”
    心情愉悦话才会变多,在平常,景潇冶哪里会管这些男女之事,柳言律眉心蹙了蹙道:“我就不必了。”
    景潇冶问:“嗯?她不好吗?”
    柳言律脸沉的厉害:“不好。”
    他忽然起身,揉着眉心:“也不知卿胥和翼轸君聊的怎么样,我去看看。”
    推开门,易陪思和柳卿胥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见到他们,柳卿胥哼哼道:“兄长,你说说,翼轸君瞒得我们好深啊,在柳府待了那么久,我竟一点都没疑心过。”
    柳言律冷声道:“你能有什么疑心,你与翼轸君,多年前也就远远见过几面吧?”
    “切,兄长不也是没认出来。”柳卿胥翻了个大白眼,回头看向易陪思,话锋一转:“翼轸君你还记得我哥吗?当时承泽王受伤,是我哥哥去救你们的,还有还有……”
    “住口。”柳言律打断了他:“多久前的事情了,翼轸君或许早就不记得了。”
    他目光移向易陪思,见对方没有说话,柳言律眸色一垂,道:“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易陪思记得啊,这都不记得的话他忘性也太大了,他道:“柳公子救命之恩,我一直记得呢,只是还没还这份恩情,我便遇害了,以后柳公子有需要,易某一定鼎力相助。”
    柳言律笑道:“今日易公子的话,我可记下了,日后可不能抵赖。”
    易陪思也笑道:“好。”
    柳言律点点头,转过身:“走吧卿胥,不在这里打扰他们了。”
    柳卿胥不情愿地叫唤了一声:“我不要这么快走,我还想待一会。”
    他嘿嘿一笑,伸出手抱住了易陪思,整个人黏在人家身上。
    “胡闹!”
    “住手!”
    房间里响起两道巨吼,谁知景潇冶和柳言律是怎么了,都超级凶,反正柳卿胥被吓到了,赶忙松了手。
    景潇冶满脸黑线地走到易陪思身后,易陪思见他这样,心中暗暗想笑。
    谁家的醋坛子翻了。
    柳言律横了他一眼,提溜着柳卿胥的衣领把他从榻上拽下,斥责道:“卿胥,不许对翼轸君不敬。”
    柳卿胥向来听他哥的话,讷讷认错:“我错了哥,抱歉啊翼轸君。”
    易陪思摇了摇头,笑道:“这么客气干什么,我还是我啊,不用在意这么多礼数,你们把我当成应如宁就好。”
    柳卿胥眼睛一亮,欣然道:“好——”话还没说完,他便被柳言律拽出门口,踉跄了好几下,柳言律冷冷说了句:“闭嘴,走了。”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易陪思目光停留了很久才离开,总感觉,柳言律对他很是保持距离,不太喜欢他,甚至有些讨厌,以前他也是这么觉得的。
    方才那些,也只是客套话罢了。
    “想什么呢?”景潇冶在他身边坐下,身子一倾,靠在了易陪思身上。
    易陪思很快收起思绪,他笑了笑:“没想什么,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虽说不是第一次同枕而眠,但今天的心情格外不同,易陪思趴在榻上,脸埋进枕头里,思绪放空,露出的一只眼望着烛台上摇曳的烛火。
    景迁至在他一旁躺下,给旁边人盖好被子,感觉手臂空落落的,于是环住易陪思的肩膀,把他整个人拖了过来。
    这样抱着倒也常见,也温暖,易陪思调整一下气息,打算睡了。
    沉默良久,易陪思忽然笑出声,景潇冶睁开眼,问:“怎么了?”
    易陪思翻了个身,面朝景潇冶,低声道:“睡不着,我只是突然想起,今日张九桓告发你,句句属实,结果……”
    景潇冶也笑了,道:“结果,换来了我们翼轸君一顿揍。”
    易陪思捂着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里暗暗反省,以后做事,可不能这般冲动了。
    这次还好,没闹出人命,要是闹出人命,易陪思不知他得自责多久。
    景潇冶拉开易陪思捂着脸的手,安慰说:“他惹了我们翼轸君,挨一顿打都是轻的,别自责,是谁见到他那副小人得意的样子,都忍不住拳头。”
    听听这话,像是安慰人的,又像是故意哄你的,易陪思想了想,也说服了自己,他道:“那好吧。”
    两个人不约而同笑了,笑过之后,景潇冶一点点抱紧易陪思,将他揽到自己怀中,生怕他不是真实的,要反复去确认,讷讷轻颤的声音说道:“你今天,确实是吓到我了……其实张九桓告发我,我完全不担心的,因为我本来就不是公仪澜,可是……”
    他顿一下:“我见到你为我如此生气,我既开心又害怕……”
    易陪思的脸贴在他胸膛,他能感觉到,景潇冶身子在颤抖,今日之事,他是真的慌了,易陪思想安抚他,一字一句道:“你怕什么呢?我即使暴露身份,也不会丢下你的。”
    他轻轻摸着景潇冶的几缕头发,在指尖缠了又缠,说道:“而且我刚刚也想了想,如果我成为翼轸君,以后再有这种事,也有人帮你说话,这么想想,还是有好处的。”
    真的很有好处的,旦恒朝廷什么风气他了解,狗仗人势、墙头草两边倒、踩高捧低……什么样的人都有。
    总之,现在捡回来了翼轸君这个身份,他就有底气了,在以后谁敢欺负景潇冶,易陪思铁定第一个冲上去护着他,没错,就是要护着他。
    景潇冶揉着他的脑袋:“你啊,我一个丞相,还害怕张九桓那种五品芝麻官吗?今天之事,我的法子多着呢,要是连自己都保不住,我怎么敢说大话保护你?”
    “嗯……倒也是。”易陪思眼睛涌上来一层困意,合上眼:“早点睡觉吧,潇冶,明早,我们先去惟霜轩。”他喃喃道。
    景潇冶道:“好。”
    明禹王府前,席成桦走下马车,转身伸出手扶屠心下车,从临清关千里迢迢回来,又在皇宫待了大半天,总算是能回自己家休息了。
    屠心挑开帘子,瞥了一眼地面,眼睛动了动,又看向席成桦,哼道:“抱我下来。”
    席成桦解开披风,严严实实地把屠心裹住了,夜间的凉风是很薄凉,却一丝都侵袭不到她。
    屠心被席成桦稳稳抱着,一步步走近了王府,进门之前,她抬头望了一眼这座府邸,气派又庄重,高挂的牌匾题字明禹王府。
    明禹王?就是成桦的爹爹吧。
    她问:“夫君,这就是你家吗?”
    席成桦点头:“嗯,以后这里也是你的家。”
    进了门,一排侍女行礼道:“少爷,少夫人。”
    听到这个称呼,屠心呆了一下,随后她想起,他们成亲了,确实应该是叫她少夫人。
    少夫人,屠心害羞地抿了抿唇,这个称呼还蛮好听的嘛。
    席成桦对屠心说:“走吧,先带你去你的房间。”
    屠心疑惑道:“我的?我们不应该住在一起吗?”
    席成桦道:“是一起,不过我原本有间书房,额娘也准备了一间给你。”
    屠心哼了一声,蔻丹的指甲掐住席成桦的手臂,很是生气的样子:“席公子贵人多忘事吧,我可不读书。”
    她是真的用力在掐,席成桦被他掐的有些发抖,生怕抱不住她:“那……那就放漂亮首饰。”
    这个回答屠心很满意,她道:“你以后不许睡书房,必须每天和我睡一起,知道吗!”
    席成桦点头:“知道。”
    书房里,陈设布局与临清关大不相同,桌上摆了几盘珠宝首饰,据说,是明禹王妃准备的,皇城和塞外果真不一样,屠心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珠宝首饰。
    她手里拿着两枚银钗,在镜前踌躇良久,她问:“夫君,你说我戴哪个能好看?”
    席成桦看不出来两枚银钗的区别,他道:“都很好看。”
    屠心摇摇头,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还算温婉贤良:“不行不行,我一会就要见到王爷和王妃了,我好紧张啊,他们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她在房间里手忙脚乱转圈圈,一会又揉着自己的脑壳,一会又掏出来新的衣服,席成桦让她先冷静:“怎么会呢?他们肯定很喜欢你的,而且父亲,今日在朝廷之上,也见过了。”
    屠心咯噔一声,面色惨白,欲哭无泪,心要碎透了。
    确实见过了啊!
    屠心当时就觉得,明禹王好严肃啊,和席成桦一点都不一样,席成桦虽说也是个小正经,但可没有明禹王万分之一那么威严!
    屠心又想到那时候她在朝廷上一直抱着席成桦不放,这是不是也让王爷看见了?
    会不会觉得她这个儿媳妇很轻浮呀?
    天啊,要是明禹王不同意她和席成桦怎么办啊?
    她有些害怕,一下子扑到席成桦身上,又亲又抱好一阵稀罕,生怕以后就亲不到这么俊俏的小郎君了。
    席成桦见她紧贴在自己胸膛上的脑袋轻微发颤,是在不安?他道:“没事的,你这么好,他们肯定很喜欢你,况且我也在,会帮你说话的。”
    侍女在门口传:“少爷,少夫人,王爷和夫人已经在内厅了。”
    席成桦握住屠心的手:“走吧。”
    内厅。
    屠心拽着席成桦的衣角,跟在对方身后走进门,她小心翼翼抬起头,与王妃对视后,王妃和蔼道:“是屠心吧,过来让我看看。”
    屠心眼巴巴看着席成桦,席成桦说没事的,别害怕。
    好吧,不害怕就不害怕,于是屠心就走上前,王妃定定看了她一眼,道:“听说你兄长是临清关的首将,平日你也会跟着习武,是吗?”
    屠心回答:“是的。”
    “塞外女子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那心儿,你可否读过书?”王妃又问。
    屠心在想怎么样的说法比较委婉,她实在不意思告诉夫人她连字都不认识,更别说读书了。
    席成桦先她一步回答:“额娘,人……不一定要读书的,女子无才便是德,屠心的武功很厉害,和儿子不相上下,这在女子之间属实难得。”
    王妃手抵在唇边轻咳:“你紧张什么呢,我又没打算刁难心儿。”
    明禹王抬抬眼皮,也轻咳两声,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有一天会这样护着一个姑娘,真是长大了。
    王妃招手示意屠心过来,随后她将一对金手镯放到屠心手中,拍了拍她的手心:“这对手环,是送给你的,希望你和成桦白首同心,岁岁平安。辛苦你从临清关千里迢迢来到这边,既然嫁了我们家,我和王爷定会把你当成亲闺女般疼爱。”
    明禹王道:“自然。”
    席成桦松了一口气。
    屠心嘿嘿笑着:“谢谢王爷,谢谢王妃。”
    她转过身,想把这份喜悦分享给席成桦,视线对上,席成桦的眼神闪过一丝温和的笑意,仿佛在说:你看吧,我说的没错吧,我们家人都会很喜欢你的。
    屠心的心被填的很满,默默念叨着,哥哥啊哥哥,我在这边一切都很好,你不用担心。
    我自己选的如意郎君,我真的好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