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爷又让人去通知里正丁老爷,让他知会村子里六岁以上,十八岁以下不识字的男孩、女孩,到学堂里报名学识字,进学读书。
趁这空,陈正南找到叶师傅,和他说了请他想建织房的事,让他去直接找大哥陈琪山商议具体事宜,当场给了他一百两银子的银票,先行购买材料。
叶师傅一见又有活干,自然喜出望外,连忙答应了,说过两天就可以开工。
陈正南又走到两位先生居住的小屋,二少爷和两人正在闲谈如何收拾居住,他便从怀中摸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递给那老三,说道:“三哥,这是二百两,里面有你们两位一年的薪水,剩下的你们安排去买了书本笔墨纸砚给孩子们用。教育孩子,我是不行,二少爷有本事却没有时间,以后就多多仰仗二位哥哥了。”
他说着,深深地给两人鞠了一躬。
两人见陈正南出手大方,又如此深情厚谊,慌忙扶起他来,最后两人也给陈正南深深鞠了一躬。
老三说道:“感谢正南弟深情厚谊,如此豪爽大方,造福桑梓,真是我等的楷模。今后我兄弟二人自当努力教书,以不负弟弟之重托,厚爱。”
陈正南道:“两全哥哥大才,屈就了,只要尽力就可。”
二少爷忽然想起来一桩事,便拍了陈正南的肩膀问道:正南,我都忘了问你呢,你这有一双弄璋之大喜,我们都等着去为你祝贺呢。不知这良辰大喜的日子是哪一天?你快告诉了我,我通知兄弟几个,那一天都过去,热热闹闹给你贺喜。”
陈正南连忙摇头道:“二少爷,这就不必了,我不想再给大家添麻烦,一次两次的,凭空破费,小户人家生个孩子而已,哪里有这些俗套的事?”
二少爷道:“你这就错了,小户人家孩子才金贵,更何况你如今哪里还是普通人家,普通人家有了一男半女都要摆上几桌,更何况你呢?你就不要推辞了,快告诉我吧。”
老三和老六也连忙在旁边一起应和,而且都是真情实意。
陈正南没办法,只得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回头我回去问了内人,日子定下来,再来禀告二少爷。”
二少爷笑道:“好,就应当是这样,我就专等你消息。”
当下,四个人又在学堂周围转了一圈,二少爷便拉了陈正南的手,四个人一起回到李府上吃闲酒,只喝到下午才散。
花开两朵,单表一枝。
回头再说兵部尚书江向阳,他带了一行人,从通州坐了,沿着大运河一路向南,到了淮河之后,换船往西一路行来,船过了正阳城的时候,江向阳才告诉众人此行的目的。
大家才这才知道,他们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调查颍州府二郎教暴动的事情,核查守备刘知元上报兵部的请功表,与颍州知府沈道富奏报的请罪表,到底哪一个真实。
听完了之后,大家都觉得诧异,兵部的几个人,因为有江向阳在,他们也不敢多加议论,只有那大理寺的堂书,名字叫做米山,他见良久之后没有人应和,当即便向江向阳说道:
“江大人,卑职以为,这件事我们从颍州府调查回来,如何向皇上禀报,写什么样的奏章,自然在于大人。可是大人既然来到了这颍州府,就应该知道当时真实的情况,万一回去之后被人发现仍然被蒙蔽了,那样一来大人你就尴尬了,皇上一旦震怒,将不可收拾。”
江向阳听了他这一番话,觉得很有道理,眼看自己手下带来的几个人默不作声,自觉从大理是请了这个人来还是对的,当下便问道:“那么,你说我们该如何去查访呢,才不会又被蒙蔽了。”
米山当即说道:“大人,依我之见,只有一个办法可以知道当时真实的情况,完全不受他人的欺骗。”
江向阳忙问道:“好,你现在把这个办法先说来给我听。”
米山当下说道:“大人,这个办法就是暗访,我们到了颍州府,不要惊动地方,悄悄地进了城住下,私下里打听询问清楚之后,才去见颍州知府。那刘守备的兵营里,我们也要悄悄地去,都访问了一遍,才去见刘守备,看他如何说,真的假的,一听便知。“
江向阳拍手道:“好,就依你的办法来。”
当下,江向阳就在船上给几人做了分工,一一安排各人如何去做。
下午,江向阳向艄公打听了以后,几个人就在颍州府南边一个叫高家渡的地方下了船,都穿了便服,雇了马车,走小路从走颍州府南门进了城,找了一个不错的客栈住了下来。
众人住下来以后,外面还天光大亮,江向阳便带了几个人到街上随便找了一家饭馆,进去找了一个靠街的桌子,坐下来之后,随便点了几样菜,要了一坛酒。
吃饭时,江向阳便问那小二,听说前段时间二郎教的人在这里闹事,动静很大,你当时在这城里吗?
小爱连忙答道:“客官,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你哪里知道那天的厉害,整个城都给二郎教的人祸害了。那些贼人到处放火,烧了二百多间房子,直到第二天夜里火才被扑灭,我们沈知府为了救火受了重伤,到了夜里才被救醒。”
江向阳又问:“那贼人一定在城里抢劫了?”
小二答道:“那还用说,被抢的可不是十家八家,这些贼人很是机灵,先在其他街道上放火,吸引了我们沈知府和图大人带兵去救火之后,他们才开始动手杀人、抢劫。”
江向阳又问:“你们这东边不是有一个淮河巡防大营吗?听说那天他们的兵都来了——”
“可不要提他们,”小二气乎乎地道:“那姓刘的守备是个窝囊废,他只把兵士把守在知府衙门的前后,只等那贼人去了之后一股脑抓起来。可是呢,这些人根本就没往哪里去,他死脑筋带着兵就守在那里不动。后来贼人抢够
了,杀人放火之后从西门逃走,他才带兵去追赶,可是却遭了那贼人的道,被伏击了一把,他就吓得逃了回来,再也不敢去追。全城的人都说他是胆小鬼,这样的人怎么能带兵?“
江向阳又问:“可我听说,那贼人最后一个也没有逃掉,不是全部被大营里的人抓住了吗?”
小二不屑地摇头道:“那不是刘守备的本事,听说全靠了一个姓陈的少年将军,在贼人逃跑的必经之路上设了一个阵,他又请了那一片四里八乡的老百姓都帮着拦截,还带了各家各户的狗,
所以那贼人才一个也没有逃掉。多亏了这姓陈的,要不然这一次我们吃了这么大的亏,却一点点面子都找不回来,丢人丢大了。”
这时,又有客人进店,那小二便慌忙去招呼客人去了。
几个人吃罢了饭,到街上闲逛,走不多远,果然看见街两边到处都有烧毁的店铺、房屋,有些已经重建,有些还在修理,有些人家因为家破人亡,便没有人理事,烧毁的残垣断壁还原封不动地留在那里,看上去凄惨,让人心里惜惶。
江向阳带着众人逛了一圈,回来之后,心中便开始气闷,到旅店之后一句话也没有说,洗了脚便睡了,可是直睡到后半夜才算睡着。
第二天上午,江向阳同米山一道,另外几个人也分成三组,分别去寻访城里的百姓,颍州府的府兵,店铺里的商家,一一仔细去打问二郎教闹事的情形。
中午众人回到旅店之后,稍事休息,吃了饭便又去访问,下午便问得更多、更细。
到了傍晚时分,众人回来之后,简单向江向阳报知了所问到的情况。
江向阳便带众人出去吃了饭,随即回来各自坐下,拿来纸笔书写、整理一天的访问记录,几个人互相核实、验证,直忙到夜间亥时,才写好记好。
第三日上午,江向阳一行穿了官服,雇了轿子,直奔颍州府。
知府沈道富正在衙内召集了地方的乡绅、地方上的绅士、名流、财主,请他们捐献钱物,救助贫困的受难者,突然听到兵部的人到了,慌忙整理了衣冠,出门跪地迎接。
江向阳经过一天的访问,从百姓和商家的口中,听到都对这沈知府赞誉有加,便对他印象不错,连忙上前扶起他来,同入堂中。
大堂里,地方绅士、名流和财主见兵部衙门的人来了,慌忙撤了。
当下,众人安坐已定,沈知府便道:“不知大人前来,没有远迎,还望恕罪。”
江向阳微微一笑,说道:“哪里有罪,没有提前通知你,这是我的安排,不必计较。这次你所辖地方发生了二郎教暴动,惊动很大,皇上看了你的奏章,很是诧异,因为有一些不解之处,因而特地安排我来查访。”
沈知府道:“下官身为地方父母官,本城遭此贼祸,城中房屋被焚,百姓被害,商人遭劫,这都是罪臣的错,我已经向皇上请旨,甘受处罚,不受罚我心中难安,对下愧对黎民百姓,对上有负圣恩,实在惶愧。”
江向阳道:“沈知府,据说你们事前已经知道了贼人要来闹事,为何最后竟成了这个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