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睡吗?”
那女子冲他轻声开口,语调温婉,举止端庄。
挚吓了一跳,发现床前站立着的,竟是一位华美的妇人。
那妇人,三十多岁年纪,长得艳若桃李,美冠群芳,飘飘然竟似仙女下凡。
挚吃了一惊,觉得眼前女子很是面熟,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但仔细一看,又觉陌生。
“你是何人?”
挚惊疑地开口:“你为何深更半夜来到我的屋子?”
美妇人笑了笑,但笑容中却夹杂着一抹淡淡的忧伤。
“你别怕,我不会害你。这么多年以来,你对月儿的抚养与爱护,我都记在心里。”
“我本不想打扰你们的清净,但事到如今,我出现在这里,也是没有办法。”
挚听得有些迷糊,诧异地盯着眼前的妇人。
“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没听懂?”
美妇人轻轻叹了口气:“现今,我也不再瞒你,我就是姮娥的亲生母亲。”
“你……你是娥儿的亲生母亲?”
挚满脸的吃惊之色,瞪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妇人。
美妇人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泪光。
“正是!姮娥本名叫明月,乃是我的亲生女儿。”
“我叫常羲,是北方天帝,帝俊的妻子,姮娥是我跟帝俊的孩子。”
“你是太阴月母常羲?”
帝挚脸上充满了震惊,连话语都有些颤抖。
“姮娥,她……她是天帝的孩子?这……这怎么可能?天帝怎么会把孩子遗落人间?”
常羲的面容,由淡淡的哀愁骤变为难以言喻的苦楚。
记忆的闸门不经意间被拉开,浮现出明月出生的那一夜,以及帝俊那厌恶与不满的面容。
“本天帝所期盼的,是能改造成月亮的儿子。而你,却给了我一个女儿。”
“这柔弱的生命,如何能成为照亮夜空的明镜?”
“若让羲和知晓,效仿此举。本天帝的宏图大业,又将何日得以实现?”
“速速将她扔掉,远离我的世界,以免阻碍了我的计划。”
帝俊的那些话语,冰冷而决绝,手中拎起那新生的婴儿,仿佛掌握着生与死的权柄。
常羲的心被撕裂成碎片,泪如雨下。
她跪倒在地,声嘶力竭地恳求帝俊能够网开一面,留下这无辜的小生命。
回应给她的,只是帝俊眼中的冷漠与决绝。
他猛地举起婴儿,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你若执意留下她,我便让她这世间就此消失。”
那一刻,常羲的心如刀绞,无力改变这残酷的现实。
为了保护女儿免受更大的伤害,她只能含泪应允,将她抛弃人间。
任由那份锥心之痛,深埋心底,成为永远的秘密。
这段往事,她又如何能轻易向一个凡人吐露?
那是心中永远的伤疤,每一次触碰,都痛彻心扉。
常羲的叹息,在空气中凝结成一层薄雾。眼神中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忧伤。
“作为天界的一员,我何需欺瞒于你。”
“姮娥颈间佩戴的月牙贝,背面镌刻的月字,想必你已留意。”
挚的身体微微一震,记忆中,那颗精致贝壳背后的秘密浮现眼前。
眼前这位女子,与姮娥之间,确有几分神似。
难道,姮娥真是月母的骨肉?
疑惑如潮水般涌来,挚努力平复着心中情绪。
“你乃九霄之上的神灵,我信你不会诓骗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
“若姮娥真得是天帝血脉,我亦感自豪。只是,月母此番来此,意欲何为?”
常羲闻言,心头一暖。
这位老者,通情达理,原本准备用“月光宝盒”,重返往昔月桂树下,以证事实。
但此刻,显得有些多余。
面对挚的豁达,常羲竟然语塞,难以启齿。
如果不是帝俊以自身陨落为代价,恳求她解决日益严峻的状况。
她绝不愿打破女儿宁静的生活。
更不愿伤及这位善良老人的心。
然而,天上的孩子日渐稀少,帝俊的性情愈发乖戾。
他又无法违背天道规则,直接惩罚那射日之人。
如今,唯有带姮娥回去,方能化解这场危机。
片刻沉默后,常羲鼓起勇气,道出了真实意图。
挚虽早有心理准备,但当“我要将她带走”六字落入耳中,仍感心头一紧。
十八载岁月悠悠,他将姮娥视如己出,如同珍宝般呵护。
如今,就这么放手,谈何容易?
然而,姮娥的亲生父母,乃是永生不朽的天神,拥有尊贵的神族血统。
她不属于人间,留在此处,只会加速她的衰老与消逝。
挚考虑了很多,为了姮娥的未来,他不得不做出牺牲。
心乱如麻,思绪纷飞,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声。
“既为天帝之女,她的前程无可限量。若你们决定带她走,我无异议。”
“只是,她心中作何感想,我却未知。”
闻言,常羲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这么多年以来,多谢你对月儿的悉心照料。”
“我已与她相会,告知了一切。她接受了事实,愿意随我回天界。”
“小娥答应了?”
听闻此言,挚心情复杂到了极点,言语中带着急切。
“小娥她……她去了何处?是否去往了猎户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