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魏容赶到海州城,去寻茂德帝姬。
看到魏容,帝姬显得非常高兴,欢呼雀跃的样子,两人互诉衷肠,良久,魏容方才让扈三娘进来,给帝姬介绍,
“此乃扈三娘,武艺高强,这段时间,就由她来保护你。”
帝姬看着扈三娘走路的姿态,不禁有些奇怪,
“扈姑娘,你,你腿脚不好么?”
扈三娘顿时红了脸,低下头去,
“妾身……,妾身刚才扭了一下,没什么大碍,帝姬无需担忧。”
“原来如此,”帝姬点了点头,随即望向魏容,
“容哥哥,你有心了。”
这时宫女通报,说是知州王次翁前来拜见,魏容起身告辞。
辞别帝姬后,魏容去拜见上官薛清,寒暄几句后,魏容提起自己前几天,给对方写的信。
薛清迟疑了下,欲言又止,良久,方才叹了口气,
“云腾,朱勔此人,乃是陛下的心腹,他督办花石纲,奉的是陛下的旨意。”
“此人乃天子逆鳞,触之则死,此事,休要再提。”
魏容听了,不禁也是心中暗惊,
他万万没想到,宋徽宗对朱勔的宠信,居然会如此之重。
连薛清对他,都极为忌惮。
心中仔细一琢磨,便也理解了薛清的话语。
宋徽宗这个皇帝,肯定是贪图享乐的,朱勔虽然是酷吏,却能给皇帝提供源源不断的银钱,
此外,宋徽宗还是个艺术家,这人啊,欲望是无尽的,就好像有钱人的爱好,跟普通人就不一样。
拥有了整个天下后,现在宋徽宗沉迷的是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头,古代早就有赏竹的传统,赏石的也有,但是宋徽宗对石头的爱好,尤其狂热。
朱勔既能提供石头,又能提供银子,对皇帝百般讨好,把骂名都担在身上,好处呈给皇帝,难怪宋徽宗喜欢他。
皇帝喜欢的臣子,谁敢说个不是?
毕竟在古代,皇帝一言九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念及此处,魏容不由得,感觉心中悲凉,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大势滔滔,又岂是人力所能轻易改变?
自己虽然是海州通判,在海州这边,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但是在历史大势面前,依旧渺小的仿佛一颗尘埃。
定了定神,魏容又跟薛清提起海州粮价的事,并特意把武大被抓,米店遭人投毒的事情,禀报给薛清。
薛清听了,勃然大怒,
“这些劣绅,简直是无法无天!可恨王次翁还瞒着老夫,若不是云腾你提起,老夫都不知道竟有如此之事!”
“如此乱炒粮价,百姓必然作乱!”
魏容听了,心中感觉有些奇怪。
按道理讲,海州这边,粮价如此之高,百姓怨声载道,不说是聚众造反,零星的小股劫匪,应该也会时常出没,
但看薛清的神色,他之前似乎没发现,海州有什么治安问题。
当即试探性询问,
“大人这一路行来,感觉海州这边,治安还好?”
薛清瞥了魏容一眼,
“你以为老夫是那种端坐府中,不理窗外事的官员么?”
“这一路来,老夫可是留意沿途景象,并未发现什么劫匪和逃难的流民,与他处无异,否则老夫肯定会问责王次翁。”
魏容心中有些不安。
王次翁只是把难民从城里赶到野外,并不是赶出海州,按道理讲,如果薛清真的留意沿途景象的话,他应该会看到不少乞丐和流民。
但薛清却说,海州这边,跟其他地方没什么差别,
薛清没必要说谎,既然如此,那么多流民乞丐,都跑哪里去了?
不知不觉,魏容皱起眉头,
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地震前,会有重重反常的迹象,比如老鼠纷纷从洞里跑出来,大规模逃亡,也不怕人,比如说猫狗,家畜,突然变得狂躁不安,
按照历史轨迹,方腊即将造反,而海州境内的难民,却反常地消失不见,这让魏容越想,心中越是不安。
薛清喝了口茶,提醒魏容,
“朱勔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却圣眷正隆,不要说你一个还没有成亲的驸马,便是皇子,皇女,也不敢轻易得罪此人。”
“你千万要小心,别让他看出破绽,怀恨在心。”
魏容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
“大人放心就是,下官的书信,只写给了大人,恩师以及张叔夜老大人,不会泄露出去的,
再者说,朱勔远在江南,下官也接触不到他。”
“怎么接触不到他?”薛清放下茶盏,有些生气地开口,
“他明天就会到海州,观看比赛,此事你竟不知道?”
朱勔来海州?
魏容突然就怔住了,迟迟没有说话,他的脸色,慢慢地变得灰白,神情异常凝重,把薛清吓了一跳,
“云腾?云腾!”
魏容这才回过神来,
“哦,薛大人,下官一时出神。”
薛清哂笑道:“我还以为云腾你天不怕,地不怕呢,金将都敢杀,耿南仲都敢打,没想到你也会惧怕朱勔,
不碍事,你若不想见他,躲着他便是。”
魏容魂不守舍地站起身来,跟薛清辞行,
“下官突然想起,还有要事去办,且先告辞了。”
“好,你先去忙吧。”
薛清也不在意,当即端茶送客。
魏容匆匆辞别薛清,返回府邸后,急忙召集手下,把林冲也喊了过来。
众人到齐,魏容直入主题,
“本官担心,这几日会有大批贼兵来袭,所以找来诸位商议。”
看到魏容脸色严峻,众人也知事态严重,
林冲安慰魏容,
“大人休要过分担忧,海州有三千官军,在末将训练下,大有起色,哪怕是梁山贼寇前来,末将也有信心,守住州城!”
魏容暗想,方腊可比宋江厉害多了,不过这话却不能往外说。
“并且据末将所知,薛清薛大人,已经命淮阳军知军蔡遵,率八千精锐兵马,前来海州,护卫帝姬安全,预计明日便到。”
林冲一席话说罢,却见魏容脸上,丝毫没有喜色,不由得心中暗惊,
心想究竟是何等强敌,能让大人如此心忧,自从认识魏容以来,他还是头一次看到魏容,脸色如此凝重。
众人不知,魏容心中却明镜似的,
方腊造反,最多时聚集了几十万兵力,造反初期,短短时间内,他便聚集了十几万大军,这固然与朱勔在江南倒行逆施,官逼民反有关,但也有方腊蓄谋已久,暗中结交党羽,突然暴起发难的因素。
在大宋,除了西军战力超强之外,其他部队,都是稀松平常,镇压几个百姓还没问题,真碰上厉害的军队,立马溃不成军。
这也是宋江,王庆等人,得以不断壮大的原因。
厢军战力太弱了!
所以对蔡遵手下的,所谓八千精锐,魏容并不敢抱有太高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