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苗小丽也知道少波和他的一个很漂亮很有气质也很有钱的女同学之间有那么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同学关系,但她认为人家毕竟是同班亲同学,彼此之间有些来往也是极其正常的事情了。她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疑心,至于她还和哪些女人有瓜葛,她实在不清楚。她觉得自己不是那种粗野刁蛮的女人,还算是一个有文化有品位的女人,不可能机关算尽去外面肆无忌惮地打听自己男人的私人秘密,否则她就是一个缺德而丑恶的女人了。
只有在白天上班期间,才能在同事们中间获得站长太太应有的仰慕和尊重,才感到生活还是有意义的。
不过,让自己都感到拘束的是,一般站上的人都把她苗小丽看得很高,却没有几个真正走近她,和她交个朋友。
她天生的清冷的个性,把一般人置之度外。当她诚恐诚慌地走进同事们中间,试图用自己内心真诚和执着与大家同甘共苦,却又难以放下身段与大家笑逐颜开,因为她看清了身边的人都在用势力眼光窥视着这位水电站长夫人。
这样说来,不管白天还是夜晚,她永远是孤独的,痛苦的,她不知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尽头。
现在,她亲爱的爸妈终于获得了宝贝女儿在悲痛中煎熬的消息,亲自追上门来了。她不知接下来又会上演怎样的悲喜剧。
当她像病入膏肓的病人一样追叙了支离破碎的情感之后,又害怕发生不可收拾的事件,她又走近爸妈,劝说二老,一会儿少波回来,好好说话,别太冒失,冤枉了他,好歹他还是场面上的人嘛。
父亲更加忧愤地瞅了女儿一眼,说:“没看出我就有这么心善的女子!”
是啊,苗小丽的心肠是善良的,也许是受到良好家庭教养的结果,但太善良的人往往会遭到厄运,这在人性论中也恐怕难以诠释的命题了吧。
等待了很长时间,郑少波总算回来了。
之前,他正和他亲爱的春韵在一块儿吃饭哩。
接过电话,他略微想了想,觉得老丈人找他不会有什么严肃的问题和他交谈,仍然和春韵谈笑风生的,最大的希望是春韵待到何时才能接受他的拥抱和热吻。
他总是千方百计地创设着离奇古怪的场景和气氛,试着靠近她,可春韵一次次地提防着他,甚至很不客气地说让他滚一边去。
刘春韵有了相当丰富的恋爱经验,如果他郑少波真的愿意和她涉及婚姻,那最好等他彻底和苗小丽分离之后,否则她是不会向他投怀送抱的。
这一点上,她是理智的、清醒的,不会再被他的无情伤害了。
一直等到刘春韵说她有件要紧事去忙了,他才郁闷地和她分手,开上车回水电站那个临时的家去了。
推门进去,顿时,他感觉到家里气氛非常严肃,有些寒冷。
老丈人正在瞪着眼睛看着他,不知他们这是为什么?
老两口前些时间去奥门几个大城市去旅游,估计昨天刚回到家,今天就给他来这个吓马威,真让人难以料想,再看他们搁在地上的东西,有活公鸡、死鱼和一篮子新鲜蔬莱,带着这些又想表示个什么深刻的含义?
他越想越感到两老人的稀奇古怪。
他们像往常一样恭敬友好地带着十二分的殷勤甚至低三下四问候他们、欢迎他们,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小丽怎么不告诉他呀?他把目光投送给苗小丽,希望从她那里获得点老丈人生气的理由。
苗小丽会意着他的意思了,说怪她吧,本来想给他打个电话,说一下她爸妈安全回家了,可她一晃就忘记了,加上她这几天一直感冒着,大部分时间都在昏昏沉沉的睡,就忘了。
其实,她给郑少波打过大哥大,可他没有接起,兴许他有事的,也就罢了。
她尽可能不告诉爸妈有关少波做的不好的事,就是怕他们担心嘛。
听小丽如此说话,应该是没什么特别大的事吧?他压低声音再问小丽,那爸为什么要生气呢?
小丽眨着眼睛暗示他,意思是她也说不好,别说话!
于是,他就缄口不言了,把胳膊弯里夹着的公文包和小车钥匙搁在沙发楞儿上,直站在地板上,等待老丈人的训戎。
老苗此时坐在沙发上,不再瞪着眼睛看少波和小丽了,而是正襟危坐,凝着眉头数着如何教训这个不成事的女婿。
他要给唯一的宝贝女儿负起责任来的,给她一个幸福生活的小天地,不是让女儿委屈地生存在这个小天地之间。
突然,他用宏大的声音问郑少波:“我问你,有多少天没回这个家了?”
没等少波说话,小丽却抢先说,两三天时间吧。
“我没让你说!”老苗激愤地冲着女儿说:“我让咱的郑站长说话,我要听真话!”
糟糕了!老丈人终于明白他和她女儿之间的蹊跷之事了,好在小丽在隐忍中袒护着自己。这就在无形中化解老苗心中的疑团,也抽了他釜底中不少柴禾。
在事情还没有彻底捅破之时,他还是尽量小心谨慎地回答老苗提出的尖锐的问题,该说的必须坦白,该隐藏的只字不提,毕竟他了解到他背后的事是有限,甚至有些事可能是道听途说来的。
因此,他略微笑笑,向老丈人面前挪动几步,毕恭毕敬地说:“爸,小丽说我两三天没回家,她是在袒护我,其实我这次出去足有十多天哩。”
他的这句话让老苗夫妇为之一震,他俩面面相觑,似乎默认了大街上武媚兰说的话,确凿证实了她说的事情的正确性。
为了消减两位老人的误会,他继续讲了在这些时日的办事频度和时间分配,首先去黄沙市水利局开了三天的会,会议议题是“关于水利职工身体健康状况和人身安全讨论分析”,和他一块去的还有县水保站副站长王树枝;会后应青渠县水电站站长的邀请,讨论分析如何救活濒临破产的水电站,同去的有五个人,历时七天。
其实,去黄沙市开会真有其事,时间也吻合,去青渠县也真有其事,时间只用了两天,其余时间全呆在黄城县城,不是和刘春韵呆在一起,就是和几个朋友一起喝酒玩牌,就是不想回到苗小丽的身边。
老苗夫妇听他说的有板有眼,看他脸上的表情也是正常的,和平时见到的少波一模一样,也就把满腔的怒气消去了大半儿,只是警告女婿,自己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每做一件事情前可要慎重考虑,有无数别有用心的人都眼巴巴地盯着他这个位置的,一旦他有半点风吹浪涌,他就要遭殃的。
老苗毕竟是个有见识经验丰富的人,还是对少波说的话半信半疑,不过他不能再深挖下去了,总得给他们两个年轻不谙事实的女儿女婿两张脸面嘛。
假如一旦捅破了真相,以后的事就很难料想到了。
后来,等他心情平定下来,便正面给两个年轻人讲开了大道理,启发他们和睦相处,恩爱相依,把这个小家庭营造成一个幸福温暖的港湾,即便遇到大风大浪也难以动摇的。
他老婆还说,她老早就盼望抱上个小外孙子哩。
小丽却意味深长地唉叹一声,然后对她妈妈说:“说什么哩?我还没过够二人生活呐。”
事情总算顺利通过了。郑少波郑重地向两位老人保证,他一定铭记爸妈的嘱咐,不但要把水电站搞红火,更要让咱丽丽过上最幸福的日子,还要让二老晚年安康,长命百岁。
老苗让老婆把买得鸡鱼菜就在这里做得吃了,别往回带了,就当是一次团聚嘛。
于是小丽和她好洗鱼洗菜,少波老苗到楼下杀那只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