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兰表情略显苦涩,继续听着唐心慢慢讲述。
“姐姐一定是生气了,因为我不懂事,又帮不上她的忙。”
“兰姐姐,我得回福利院,和姐姐道歉才行。就算姐姐不原谅我也没关系,我、我好想再见见她……”
“还有,顺便也可以看看大壮、小丽、丫丫、阿海他们……”
“虽然我不喜欢他们一直拉着姐姐玩,但大家都是好朋友。”
“大壮长得高,力气是所有小朋友里最大的,他心肠好,经常会很热心的帮大家还有院长妈妈的忙,就是算数总会算错……这次我闹着要来,大壮还是答应了我任性的要求,我、我也得给他道歉才行。”
“刚和姐姐来到福利院的时候,我最讨厌小丽了,因为她一来就想着把姐姐抢走。但后面我才知道,她只是想让我和姐姐快点融入进福利院,她很开朗,也很会照顾人,像我们所有人的姐姐一样。”
在没有星星和月亮的夜晚,女孩说了很多。
“丫丫是福利院里最小的妹妹,她长得很可爱,但却天生智力不好,话都说不清,有几户人家收养过她,全都被退回了。所以大家都对丫丫很好很好,丫丫不明白很多事,但她喜欢笑,很少哭闹,懂分享,我真希望她以后能遇上好的家庭。”
“阿海最是调皮捣蛋了,天天嚷着说要当大发明家,结果每次整出来的玩意儿就会拿来捉弄人。但如果福利院的大家被别人欺负了,他永远是第一个站出来的,还赶跑过院长妈妈的酒鬼老爸。虽然平时很讨厌,但他有时还是有点用处的……”
“院长妈妈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那时候我和姐姐走投无路,是她愿意收留我们。她就像真正的妈妈一样,慈祥又温柔,给每个孩子关爱,我能感觉到。就算福利院过的比较艰苦,院长妈妈也会尽量满足我们的愿望。”
唐心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我最喜欢海天福利院的大家了,他们都是我的家人,那就是我的家。”
“兰姐姐,你、你送我回去福利院好不好?院长妈妈没看到我,肯定该着急了。我以后一定听话,做个乖孩子,再也不惹姐姐生气了……”
方兰垂着眼帘,虽然脚步沉重,却依旧背着女孩前行。
她听着唐心的请求,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斥责,而是声音舒缓又温柔地说道:“这样啊……小唐心,我知道你很想他们,我也可以带你去。”
“但是现在不行。那需要在一个拥有星星和月亮的夜晚,我才能带你去。”
“拥有星星和月亮的夜晚……?”唐心复述了一遍,她下意识抬头朝天空看去。
天空漆黑一片,云层压得很低,仿佛随时都会刮风下雨。
“好啦,我们快到了。”
方兰的声音将唐心的注意从天空收回,当她再次看向前方时,眼睛蓦地睁大。
——刚才四周还看不见任何建筑,仿佛永远走不到目的地的阴暗道路,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灯火通明的街道,从她们这里都能听见其中传来的闹哄声和打斗声。
那是唐心无比熟悉的乱街。
……
方兰背着唐心回到了那家小诊所内,将她放置在一直居住的房间里。
她把女孩轻轻放到床上,拢好了被子。
在回到这张床的瞬间,唐心的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恐惧。
呼呼呼,外面突然刮起了大风,拍打在窗户上,发出啷当的声响。
方兰看了眼窗外:“好像要下雨了,小唐心,你先等在这里,我去将外面的衣服收收,很快回来。”
见她要离开,唐心下意识拉住女人的衣角。
待到方兰转过头看她时,唐心嗫喏着唇,却说不出话。
似是看出了她的不安,方兰安抚性的揉着女孩的头道:“乖乖等在这里,我做完事情很快回来。”
唐心只能“嗯”了一声,缓缓将手松开。
她看着方兰离去的背影,又看着门被关上。
心中的烦闷越来越强烈,让她……想要摔砸些什么。
最后唐心只能泄愤似的捶着自己没有知觉的双腿,视线被水光占据,眼界再次变得模糊,封闭的房间内传来她小兽般的呜咽。
哭了一会儿,她想起了方兰的话,忍不住趴到窗户边,朝天空看去。
哗啦啦的雨声响个不停,衬得外面更加寒冷和黑暗。仿佛隐藏着许多看不见的怪物和危险。
看着这样的雨夜,唐心变得焦虑起来。
这雨什么时候能停?星星和月亮什么时候能够出来?
在百般烦闷中,唐心一直盯着窗外,好似这样就能让这场雨快些结束。
忽然,窗外原本漆黑的小巷里,出现了一抹蔚蓝的色调!
那蓝色在周围昏暗的景色中是那么的明亮。
唐心趴在窗户上,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抹蓝色。
——那是姐姐的伞!
那把雨伞静静躺在漆黑的小路上,风一吹,就能掀翻好些距离。
唐心紧张的握紧拳头,她得去把伞拿回来才行!不然,不然会被风吹跑,再也找不到了。
就像姐姐一样。
她着急得想要下床,但没有知觉的双腿却让她有些崩溃。
只能坐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
唐心一下看着窗外,又一下看向紧闭的房门,急得快哭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现在只能靠兰姐姐了。
“兰姐姐!兰姐姐!”
唐心在房内大声呼喊,想要把方兰叫过来。
可奇怪的是,不管她如何大声叫喊,嗓子都快喊哑了,也不见方兰推门进来。
甚至没有一点回应,好似小诊所内只剩下了她一人。
唐心感到一阵惶恐,她看向窗外,雨伞已经快被吹出小巷,越来越远。
怎么办,怎么办。
她脑袋里乱乱的,方兰的去向和雨伞的紧迫让她陷入深深的迷茫。
想出去。
想出去找兰姐姐,想出去拿回姐姐的伞。
只要能出去……
就在这时,唐心看见眼前游过一条透明的小鱼。
那仿佛幻觉一般,小鱼落在了地板上,很快消失不见。
她跟随着小鱼移动视线,愕然发现,房间内不知何时多了一辆轮椅!
那轮椅银光闪闪的,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