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丝毫没有怀疑这辆轮椅出现的不合理性。
她不喜欢轮椅,这会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是个残疾人的事实。
曾经兰姐姐想要给她买一辆,但唐心不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这个样子,特别是乱街那些令人讨厌的熊孩子。
但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帮她出去,那些都不重要了。
轮椅距离病床算是很近,只要下床走个两三步就能够到,但对唐心来说,却异常艰难。
她手臂支撑,拖拽着身体匍匐前进,一点点挪出病床。
扑通。
她摔在了地上,她终于靠着自己离开了病床。
但还不够。再不快点,雨伞会被吹走。
唐心的眼神十分坚定,尽管挪动得慢,但她依旧朝着银光闪闪的轮椅爬去。
一点一点,够到了它。
唐心冒着汗水,抓紧轮椅的扶手,双手发力,想要带着身体坐上去。
这期间她滑落了几次,但她仿佛没有疲倦似的,在不懈努力下,唐心终于坐上了银色的轮椅。
喜悦的情绪还未从心间扩散,屁股下的轮椅便发出了亮光!
银光闪耀,小鱼游荡,轮椅竟然化作了会飞的毛毯!
飞毯载着唐心,漂浮在半空。
地面上游出来好几条透明的小鱼,它们围着女孩,为她喝彩。
“你做到了!”似乎是透明的小鱼在说话。
“我就知道你可以!”另一条小鱼甩着尾巴,它很为唐心高兴。
“现在,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小鱼说道,“但最好不要去天空。”
唐心听到后有些着急:“为什么不能去?”
“因为天空上没有星星和月亮。”
“等雨停下,等星星和月亮出现,你就可以上去,见到你想见到的人。”
“快出发吧,不要错过了……”
小鱼们说完后,全都消失不见。只留下唐心一人。
但现在,她已不需要害怕了,也不用只能傻傻的等在原地。
神奇的飞毯载着唐心离开了紧闭的病房。
“兰姐姐!你在哪里?”
在不大的小诊所内,唐心喊着女人,却怎么也没找到方兰。
她一下又慌乱了阵脚,不敢去仔细思考这其中的原因。
呼呼——
夜晚的风雨越吹越大,透过玻璃窗,她看见蓝色的雨伞被风吹上了天,那抹蓝色在深邃的黑夜中像片树叶,无比脆弱。
唐心不再犹豫,她无视外面的倾盆大雨,坐着飞毯,直直冲了出去,飞向那抹蓝色。
抓住它!
一定要抓住它!不能再让它消失了!
大风阻挡着她前进,雨水拍打在她的身体上,风雨让她的道路变得沉重和冰冷。
周围黑得令人胆寒,大雨让她分辨不清东南西北,但她不会迷失了方向,只管向明亮的蓝色前进。
轰隆隆——
闪电照亮了一瞬周围的黑暗,雷声滚滚而来。
那一瞬天地的明亮,好似照亮了隐藏在黑暗里的怪物。
它们好似伸出了无形的大手,拖拽住了飞毯,让唐心的速度更加缓慢,距离雨伞也越来越远。
——我说兰姐,你真要照顾那个小孩一辈子?世上那么多可怜的孩子,你咋不照顾照顾他们呢!
——整天不见阳光,瘦不拉几的,就是个怪胎!
——兰姐,要我说,这孩子活着也是受罪,不如……你是知道乱街的,事挺好解决,还能赚点钱,也算有些价值。
——滚回去,滚回去!我不要和你玩!万一你摔着碰着了,我爸爸说会让我们家赔钱!
——又出来了,方兰那女人好像很看重你,我明明是好心提建议……我要把你绑了,让那个嚣张的女人感受一下痛苦!
——别出去了吧,你就会连累别人。
飞毯被越来越多的东西拖拽住,飞得越来越慢,几乎要停止。
“吵死了!”唐心愤怒的咆哮出声,“别妨碍我!”
那些声音,她一点都不想听到!
呼呼——
风向变了。
阻碍她的风,与她同行,飞得比之前更快了。
她乘着风,淋着雨,距离雨伞越来越近。
但那把伞,却停了下来,不再随风飘荡。
“小唐心,你怎么跑出来了?外面还下着雨呢。”
方兰的声音,让唐心止住了飞毯继续前进。
她看见蓝色的雨伞就停在女人的身前,女人伸出手,弯腰将伞拾起。
“这把伞很重要吧,下次可不要弄丢了。”
方兰将伞递给了唐心。
女孩却没有接过伞,她看见方兰的那一刻,再次哭了出来,一把抱住女人,埋进了她的怀里。
“兰姐姐,你去哪里了?我一个人好害怕。”
方兰拍着女孩的后背,雨伞将两人笼罩,遮挡了所有的雨水。
“好啦,我不是说就出来一会,让你在屋里好好等着吗。”
“不要,我不要等了,我不想再等了……我抓住你了,你就不能丢下我了,也不准再消失了。”
方兰嘴角含着笑,轻轻拥抱着唐心,滴落在雨伞上的雨声越来越小,地面溅起的水花也越来越小,很快,雨声不再,水花消失,只剩下泥泞的道路。
方兰拿开雨伞,她抬头看着天空,说道:“小唐心,雨停了呢。”
唐心停止了哭泣,她慢慢朝四周看去,确实没有再下雨了,她期盼着望向天空,却失望的发现,天上依旧漆黑一片,没有星星和月亮。
“兰姐姐,要怎么才能看见星星和月亮?”唐心伤心地看着方兰,“我不想等了。”
方兰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道:“那我们去把星星挂上天空吧。”
“挂星星?”唐心涌起一抹希冀,“星星要怎么挂上天空?我们……也没有星星呀。”
“有的,我们有星星。”方兰肯定的说。
“在哪里?”
“我们先去高一点的地方,就到屋顶上去吧!”
方兰毫不费力的越上飞毯,然后带着唐心,飞向了这条街道上最高的屋顶。
在屋顶上,唐心看着下面街道和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们三五成群,打架斗殴,还有做着不明所以的艺术行为,是她和姐姐最初来到乱街时看到的样子。
现在,似乎都什么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