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宫中有三位阿哥都是由乳母嬷嬷们照顾,永琏越来越出色,弘历虽最看重他,但越是如此,朝廷的议论便愈是纷纷扰扰,甚至有人口口声声猜测永琏将是未来的储君。弘历冷笑,弹指一挥间,便夺去了那些口出谣言之人的性命。
这样一番动作下来,朝堂众人总算渐渐熄了心思。但永琏,依旧得弘历重视不改。储君之位么,只要他一日未下定论,就谁也别想干涉。哪怕他本心如此,也绝不容许他人置喙。
而这样的事情出来后,弘历也不得不多投入一些重视到其余的阿哥身上。
永璜位居长子,却仍未成婚,虽然高曦月万分舍不得,但也听从弘历所言,为永璜在御花园进行了秀女之选。
琅嬅与曦月身着吉服,一同入座下来。
看着永璜满是认真注视着自己的眼睛,曦月心中感念又感慨,永璜一如往常,恭敬地朝她弯下身子,而曦月也为永璜仔细地戴好熏貂帽,待永璜直起身子,她才笑了起来,柔声道:“永璜,以后的事情,都要你自己做主了。额娘陪你走了这样长的一段路,心里很高兴。接下来,你就要自己选择那位,可以陪着你走一辈子的人了。”
永璜眼里仿佛隐隐泛出泪光,他望着高曦月,哑声道:“这些年,有额娘带着永璜,是永璜的福气。”说罢,他后退两步,郑重地向曦月跪下,叩首。
琅嬅牵住曦月微微颤抖的手,笑着柔声安慰她:“永璜长大了,要成亲了,你这个额娘要为他高兴才是。”
曦月认真地点点头,擦去眼角的泪。
而永璜也拿起了如意,抬头望过眼前站着的一排端庄秀丽的女子,终于慢慢地走上前,将如意郑重其事地交给了那个一直紧张抿着唇的女子。
“伊拉里氏,仪态万方,娴静端庄,是为……”永璜笑了笑,“嫡福晋之选。”
伊拉里氏似乎有些惊讶,随后又赶紧接了过来,微红着脸,恭谨道:“多谢大阿哥。”
二人成亲的那一日,艳粉浮金,红色喜字贴在每一个角落,似是天上双双飞过的一对燕子,都感染了囍的欢愉。永璜掀起红盖头,伊拉里氏也羞怯地抬起头。
“温惠,”永璜唤出她的闺名,看她眼眸微动,他笑着,“终温且惠,淑慎其身。你名如其人。”
温惠似乎想要哽咽,又咽了下去:“大阿哥对妾身有这样的期许,妾身一定会用自己的一生和整颗心来陪伴大阿哥。”
永璜笑着执过她的手,与她相坐在榻:“你这般谨慎小心,可是觉得自己出身伊拉里氏,有些小门小姓,才总是不敢与我对视。”
温惠像被说中了心事,握住他的手都有些微微的潮湿。
“我虽是皇阿玛的长子,但亲额娘早早过世,没有做额娘的养子时,连嬷嬷都不用心照顾我,”永璜的声音有些低,却带着笑意,仿佛说出口的话只是一个想与妻子亲近的故事,只是主角恰好是自己,“好些年前,我还很多心,惶恐,担心自己身份不如二弟和四弟尊贵,额娘告诉我,唯有我自己看重自己,别人才会尊重我。后来,我铆足了劲念书,练骑射,皇阿玛的手便也会拍着我的肩膀,说我不愧为阿哥们的榜样。”
永璜说的认真,温惠也用心倾听,目光柔和似水。
“身世和门第虽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自己不可轻视了自己。自能成羽翼,何必仰云梯。”永璜握着她的手,缓缓将自己的另一只手也放上去,“我选你,因为我相信你最能明白我,而我,也定会让你越来越好,过上你所期盼的日子。”
温惠终于落下了泪来,有真正能让她将自己的心踏实交托给另一个人的喜悦,从心底里蔓延出来,流向她的一生。
而永璜成亲的第二日,弘历下旨封了永璜为定贝勒。
永璜的风光,也一时扬了起来。只是他依旧谦逊,这些年有曦月的教导,他早已安定了心,自己能做到的都做到最好后,结果便都交由上苍,自己也无须再多思多虑。
不同的,是撷芳殿里三位没有额娘抚养的永珹,永玦和永琪。
弘历去撷芳殿探望时,永琪正张着小小的嘴,冲着蕊姬咯咯地笑。
蕊姬手中的护甲早就摘下,动作极轻地摸了摸永琪的脸。
“好孩子,你这样乖巧可爱,当真叫玫娘娘不知怎么疼爱你才好了。”蕊姬笑着叹息,“玫娘娘曾经也有一个孩子,只是可惜,我还未来得及看他对我笑一笑。”
弘历站立在殿外,一边挥手止住正要通传的嬷嬷,一边认真地注目片刻,又转身,缓缓离去。
白蕊姬的孩子,终归是被暗害才至此。孩子已往生极乐,痛苦的,永远是活着的人。
而有一日,嬿婉说起永琪的身子越来越好,从前还会时不时地咳嗽,是蕊姬遣了包太医去细细照看,自己也常常给他喂药,永琪待她,也十分亲近。
弘历看在眼里,但仍有纠结:“若是要待永琪好,朕认为,却是舒嫔更合适,她终归更有身份一些。”
嬿婉笑着道:“舒嫔姐姐虽温柔体贴,但她满心都是皇上,最想要的,终究是她与皇上二人的孩子。玫嫔姐姐的身子落了病根,虽有太医细心疗养,但若再要生育,总是比旁人要辛苦许多,既然玫嫔姐姐和六阿哥这般有缘分,皇上何不成全了二人呢?”
看着嬿婉的巧笑嫣然,弘历也缓缓笑了起来,他轻握了握嬿婉的手,道:“你们姐妹情深,你又一向心思细腻,朕便听你的。”
就这样,永琪终于成为了蕊姬的孩子。而宗室的玉碟上,也未有海兰的只字片语。从今往后,永琪就是蕊姬亲生的儿子。
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