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砚文又磨叽好久,终于被他哥赶了出来。上楼梯时,遇见了展信佳。
他想和展信佳说话,展信佳似乎还在生气,假装看不见他。
“熊孩子,一点不像我。”展砚文嘟囔着,回房间了。
展信佳敲敲门,屋子里立即传来脚步声。没一会,门开了,展砚书把她让了进去。
展信佳好奇,“你知道是我?”
“咱家就你进来前知道敲门。”
展砚书以为她来问展砚文的事,从抽屉里翻出糖果给她:“别担心,是误会,你爸爸逗你——”
他话没说完,展信佳把一本存折放在他面前:“我刚才来找你,听见你们说话了。他破产了,对吧。
这本存折是他给我的零花钱和压岁钱,还有我的奖学金,奶奶帮我存起来的,你给他用吧。”
她补充说:“是借给他的,让他记得还我。”
展砚书翻开看了看,里面有五十来万。
他没把展信佳当小孩子,认真给她分析:“你确定要给你爸用吗。他出这件事,家里的钱要给他还债,你上大学的学费和生活——”
“我上大学还要一年多,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展信佳说:“而且我学习好,赚钱的方法很多。
小周姐姐和我说了,如果我考上本科,村里奖励我两万。如果我能考到高考状元,村里奖励我六万,市里和学校也会给我奖金的。
不用为我的学费担心,我自己可以搞定。”
展砚书真不知道该怎么疼爱眼前这个小女孩了。
他轻轻抱一下展信佳,“你这么懂事,我都内疚了。你爸像你一样大的时候,还满村偷人家萝卜呢,我都不知道带他道了多少歉。”
“那是他不懂事。”展信佳很酷,“你继续忙你的,我上去学习了。”
展信佳其实对五十万没有确切的认知,她只有个模糊的概念,知道这是很大一个数字。不过她清楚,自己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
她知道自己比展砚文孝顺多了。
来到二楼,她特意路过展砚文房间门口,很有些耀武扬威的意思。
可惜展砚文已经睡着了。尽管关着门,她依旧能听见他的鼾声。
这人心咋这么大。展信佳偷偷骂了句脏话,决定找机会偷偷打他一拳。
第二天清早,展砚书起床时,展奶奶已经起来了。
他打算像往常一样去工作室,却被展奶奶叫住了:“你弟,在外面惹祸了?”
展砚书和展奶奶的卧室隔着一个客厅,他知道她听不到他们的话。他不想老太太担心,立即说:“没有。”
“我还没老糊涂。”展奶奶并不相信:“他这次回来,我就觉得不对劲。你们昨天下午又折腾那一出,特意让佳佳把我留在家里。你说实话,是不是他仇家找上门了!”
展砚书哭笑不得:“您没事别总看霸总小说。咱们是法治社会,不能随便打人。”
他知道自家老太太不好糊弄,又不想她担心,只能把事情往小里说:“展砚文的钱暂时周转不开,对方催得又急,他不想折腾,才回家住几天。过几天就没事了。”
“他欠人家钱了!”
在展奶奶朴素的价值观里,欠钱可是天大的事。她忙问:“欠了多少?”
展砚书怕老太太上火,不敢说实话:“就,几十万吧。”
“几十万?”展奶奶稍稍镇定下来,细细数着:“我手里有几万,你是不是也攒了点钱,先给你弟应急,行吗。
咱们自家人,怎么都好说,你弟欠外人的钱,万一闹上法院,佳佳都没法考大学了。
你那个车,什么时候不能买,你说对吧。”
虽然已经把存折给了展砚文,可听完母亲的话,展砚书心中还是生出些情绪。
但他什么都不能说,因为他是被偏心那个。
小时候,妈妈牺牲自己的生活,终日呆在家里,只为照顾他。尽管他更想出门疯跑和摔跤。
后来,父母让展砚文呆在家里陪他玩,尽管他更想一个人呆着。
他生日那天,妈妈带他去医院针灸跛腿,不忘给展砚文带蛋糕。
展砚文决定离开村子那天,一个上午,他妈妈给他喂了三次退烧药。
……
但他什么也没说。他知道,就算说了,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家人就是这样的,即使吵翻天,吃饭的时候还是坐同一张桌子。
不知展砚文走了什么狗屎运,当天上午,小周代表村委会,给他送了八万块钱。他当初投资修葺村里老房子,算无忧乡的原始股东,这是村里当月旅游收入的分成。
就这么东拼西凑的,硬是把展砚文那颗求死的心拉了回来。
展砚文觉得有望还清债务,也不给自己临终关怀了,开始去工作室帮展砚书的忙。
他脑子活,赚钱的点子也多。他让他哥用木头雕一些小东西,像圆鼓鼓的剪刀,锤子,镰刀,孙悟空,奥特曼之类的,他拿去海边卖。
为了节约成品,也为了搞噱头,木头都是从旧船上扣下来的船板。
他还让展砚书把这些木板切成许多小木牌,让游客写上吉祥话,带去娘娘庙挂上。
无忧乡一直没有官方纪念品,村委会觉得他这创意不错,很快把展家兄弟搞的这些小玩意当做官方文创周边。
展砚文很会做人,让出售货员的岗位,让村委会挑几个生活困难的村民补上。
小哑巴之前批发了很多贝壳黏的工艺品在海滩卖,有村民见他赚了钱,也学他卖一样的东西。小哑巴不像其他人能说会道,很快被抢了生意。
趁这机会,小周安排他去卖木制品,展砚文给他底薪加提成,赚得比他独自摆摊时更多。
展砚文能说会道,长得还帅,又喜欢结交朋友,很快成了无忧乡的名人。
有次展砚书过来看他,发现摊位上只有小哑巴一人忙活,展砚文穿着沙滩裤,躺在遮阳伞下,周围一圈男男女女,说说笑笑非常快活。
展砚书想骂人,又笑着摇摇头。
比起之前死气沉沉的样子,他弟还是现在看着更顺眼一点。
展砚文很快发现他了,拎起自己的啤酒,冲新朋友们挥手:“我哥来接我啦,我回家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