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敬进里间背出匣子,收拾妥当挨个验尸,还有司使一边忍着呕吐一边搬运下层腐败几乎无法下手的头颅。
生活不易裴敬叹气。
老老实实从在外面那个往里看,看向一个个空洞洞的尸骨和阴森感觉裴敬老实验尸。
这么多,约莫天亮了都查不完。
才验尸不过片刻,外头传来熟悉的声音,裴敬惊喜抬头看向顾大人。
顾桓不太好意思别过头,“下去后见太多,你一人忙不过来,拍周堂去了刑部衙门,借了你俩徒弟,多个人终归快一些。”
顾大人还是挺好的,没把自己当牛马用。
“谢谢顾大人。”
顾桓“嗯”了一声。
跟着井洛和丁柿子进来的还有刑部尚书郑源郑大人。
迎面一个大暴击,裴敬抬头看到三人惊恐的眼神,裴敬心里平衡了。
锁云真是公平对待每个人,这画面冲击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好在众人都不是一般人,是皇城司和刑部衙门的人。
短暂震撼过后,井洛跟着丁柿子踌躇下跟在裴敬身边,“师傅,我们该做什么。”
裴敬看向两人,起身拿出自制的口帕等物分给两人,带着他俩述说该怎么查,记录什么东西,怎么从牙口磨损判断死者年纪等等。
郑源站在顾大人身侧,视线跟随顾总指挥使看向场内三人,最年轻的姑娘耐心给年长的俩人絮絮叨叨。
两人弓着身子,边听边问,“倒是没半分藏私。”
说起来他快悔死了,当初看她瘦弱女子,怕她吃不了苦被拒出刑部,被皇城司这两人捡漏别提多得意。
要在刑部衙门,他那些焦头烂额的案子不是分分钟吗?这裴敬不管什么时辰,有案必到,当初若收下了,自己业绩不是蹭蹭蹭的往上冲吗!
不过半年多,皇城司破的案子又快又准,验尸细致入微,以前狠戾的名声如今也在百姓是威望又升了升。
愁的他半夜醒来想想就心塞,这个个牛人被自己拒了!
顾桓看过去的眼神也温柔了下来,与平素藏起来的情绪不同,“她说验尸结果乃是查案之根本,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身为刑狱官和仵作不得不慎重以待。”
“她希望凶手绳之以法,而不是靠着能力恃才傲物,所以根本没想过藏私。”
郑源听完更心疼,捂了捂胸口,“我是来看案子的,不是来看你顾大人炫耀的。”
顾桓收回目光,三人已经拿着册子风头验尸,正好三排,裴敬负责腐败最严重也是还有司使陆陆续续送出来的一排。
井洛和丁柿子负责其他两排,“嗯,也是,毕竟裴敬当初首选是你刑部衙门,还是被你郑尚书亲手拒绝推走的人。”
顾桓看向郑大人,眼神诚恳,说出自己心里话,“多谢郑尚书大人给我皇城司送来一个宝贝。”
听到郑源耳中,他神色怪异瞪向顾桓,“顾元善,炫耀炫耀得了,再继续下去,咱们不多的同僚情宜就更少的可怜了!”
这还是那个不苟言笑,雷厉风行,果决冷峻的皇城司总指挥使顾桓吗?
他怎么有种他顾元善被他老头子顾悦之上身的感觉!!
“你好歹也算我看着长大的,给老头子我多少留点颜面!”郑源瞪向顾桓。
他当初就不该听到司使来报心潮澎湃的跟过来,他年纪大了,是来看裴敬验尸的,不是来听顾元善炫耀特意气他的!
顾桓摸了摸鼻子,不做声,难得说句心里话还被这样对待,郑尚书果然吃不得好东西。
他要不同意裴敬还能收他衙门俩仵作,他回去就隐晦提醒裴敬刑部尚书不喜,往后教一半留一半,避免刑部卸磨杀驴。
“师傅,你来一下,这具尸骨,这个位置有凹陷,怎么看,是生前的还是死后磕碰。”井洛挥手招呼裴敬过去,指向尸骨脑袋凹陷的一处,因为腐败,头骨腐败,不时看到蛆虫从那处爬出。
裴敬扒拉看了看,“你可以从凹陷的裂度去分析,你看这里凹陷集中,周围裂开说明是生前被击打破损这种颜色的干枯应该是当时脑浆的流出形成。”
裴敬又看了看头颅在酒窖低温下的推断,“死亡时间应该在半个月左右。”
裴敬查了他的笔记,基本没什么问题,便继续给他讲生前破裂和死后受损的区别和辨别方法。
丁柿子张着嘴抬头看向师傅给井洛耐心讲解,果然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他年纪大了,没井洛脑子灵活,他惯会引起师傅注意的,把本事都学了去!!!
裴敬讲完又回去验自己尸骨,才验完颗,丁柿子也挥手喊了起来,裴敬叹气起身!
得,她看得边验尸边教学!
教完丁柿子,裴敬还是比他们俩快,本就比他们复杂且多的尸骨只剩下最后几具了。
起身捶了捶蹲久的腰,裴敬再蹲下,身子僵了僵,沉着脸查完尸骨,面色越发难看。
本来看想继续问话的俩徒弟,见自家师傅脸色阴沉,相互看了眼,埋头验尸,不敢多问。
坐在上首并排的顾桓最先察觉裴敬的不对,郑源见顾桓突然起身,半迷糊间猛然惊醒,验完了吗?
看了眼,还没完,抬头看,天都蒙蒙亮了,都是年轻人,比不得。
“你还好吧。”顾桓伸手拍了拍裴敬肩膀。
裴敬回头,面色难看,“这几具尸体就是古掌柜一家,这几人头上配饰没有摘取,正是古掌柜一家平素的佩戴,只有这几具尸体的最久远,应该是去年十一月底杀害后因下雪取雪冰冻过几回,导致尸骨腐败延迟。”
现在是三月份了,早没了风雪,但酒窖低温寒气重,导致腐败延缓,但因为死的时间最久,也是众多尸骨是腐败依旧最严重的。
“他们或许是杀的第一批人,头饰等物没有摘取,越到后面越熟练,越发得心应手所有更加有条不紊,处理的越发赶紧。”裴敬脸色很难看。
那具细小的脑袋和略长的的便是古川笙的俩儿子,大儿子和幼子,何夏是二姐,当初小墩子说他二姐身体不舒服去外祖家修养了。
外祖家是大夫出身,他们一家搬到青松巷时古笑笑,也就是何夏已经去了外祖家,期间似乎回来过一回,她买包子时听到曲娘子喊笑笑名字。
她没见过人,只听他们家提到过,也是小胖墩最心心念念的人。
顾桓叹气,摸了摸裴敬脑袋,“人生就是不断相遇和离去,下辈子投胎他们应该能去个好人家。”
“你替他们抓到了凶手,也不枉费与他们相识一场。”
裴敬有些难过,“我认识的人就不能永远都在吗?我哪怕不见,能知道他们活着好好的就行。”
顾桓牵起裴敬,扫视了一圈所有尸骨下皆放着验尸的纸张用小石头对应压住,裴敬永远心思细腻又善良。
“你歇会儿吧,天要亮了,回去我们再审查丁福。”
裴敬任由顾桓拉着自己到郑大人身侧坐下,郑源扫视了一眼裴敬,面色很差。
正想问怎么回事顾总指挥使开口了,“上次重伤严重,伤了心肺,虽养好了些,底子太差,劳累过度。”
郑源点头,裴敬被绑架死了父亲的事儿,京城当官儿的几乎都知晓,毕竟是皇城司的事儿,没谁不关注。
上次见确实伤的特别严重,没想到还伤了内脏,裴敬也算是个命大的。
“就剩下最后两具了,让你俩徒弟查验。”郑源也有些心疼这孩子,说到底不过是二十来岁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