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欲见时机差不多看向顾桓,皇城司是他的人,顾桓能替他寻觅这种人才十分欣慰,“顾爱卿,此案结的甚好,确有几分本事,不知皇城司那裴仵作可带进宫?”
顾桓恭敬一礼,“回陛下,已带入皇宫。”
刘欲浅笑,“甚好,宣口谕,晋见吧。”
“宣皇城司九品仵作裴敬晋见~”
“宣皇城司九品仵作裴敬晋见~~”
“宣皇城司九品仵作裴敬晋见~~~”
随着从内传外大监的三声唱喝,康公公提醒裴敬,“随杂家至殿门,切莫四下张望,到了殿台下恭敬行礼即可,不可直视陛下龙眼,问什么好生回答即可。”
裴敬跟在康公公身侧,应是。
原本的紧张因逐渐靠近反而沉静了下来,裴敬深呼出一口浊气,跟至殿前,不理会旁人的打量径直往殿中而去。
殿中两侧皆站了人,裴敬不敢张望,但看下摆和衣靴应该是左文右武,中间仅一人可过的通道,应该是晋见禀报时出列往前的过道。
殿中安静如鸡,只有身后大监唱喝声传来。
“皇城司九品仵作晋见~”
裴敬能感受到周围的打量目光,她如今是皇城司的人,代表的也是皇城司,出不得半分差错。
“皇城司裴敬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裴敬见到了位置,顾大人脚步声轻点了一下,不仔细听没人会注意。
这也是入宫前顾大人提前告诉自己的,到了可跪下行礼位置,他会发出细微声响提醒她。
刘欲看向款款而来,一身白色司袍,面容绝色的女子愣神了半晌,裴敬是个绝色女子?
他虽早有耳闻皇城司有个厉害女仵作,今日初见竟然是个面容绝色,不卑不亢,气质清丽的女子?
刘欲有些意外,声音也多了几分愉悦,“汝就是裴敬?”
裴敬恭敬道,“回陛下,下官正是裴敬。”
如此绝色竟然做了仵作,当真可惜,“抬头给朕看看。”
裴敬没动,“陛下真龙天子,更是天子龙颜,下官身份低贱式微,不敢直视。”
刘欲浅笑出声,倒是个拘谨的,“抬头朕瞧瞧,恕你无罪。”
裴敬无奈,知道躲不过了,缓缓抬头,看了上去,上首龙椅上的男子,一身朱色袍子,胸前绣着金线龙,五十多岁的模样,能看出保养的极好,实际情况或许不止五十多岁。
刘欲倒吸了一口冷气,果然绝色,比之后宫艳丽姿色不逊色分毫反而更多了几分清尘绝色。
“为何行仵作之身?”刘欲目光打量。
堂下百官面色各异,这是陛下瞧上这女仵作了。
从她进来,他们皆是意外,皇城司赫赫有名的女仵作竟然生的这般漂亮,现在行仵作还有容貌考量了不成!
顾桓抿着唇不语,余光看向裴敬。
裴敬也看清了皇帝眼中闪过的惊艳和兴趣,只能回答恭敬,“家父乃皇城司仵作出身,耳濡目染这才行了仵作。”
“裴敬敬佩阿父面不改色翻阅腐败尸骨,挑捡尸虫,分析死因帮死者开口进未尽之言。”
刘欲面色僵了一瞬,“你不怕腐尸?”
裴敬恭敬回答,“裴敬不怕,裴敬敬畏死者。”
顿了顿,“下官入皇城司第一桩案子便是护城河泡发腐败的尸骨,清洗腐肉,排序尸骨,替死者尽未尽之言,协助大人查案,是身为仵作的职责。”
刘欲忍不住朝裴敬双手看去,也就是说这双白净的手摸过众多死尸,甚至是腐败恶臭的尸骨。
初见的想法瞬间淡了下来,看向裴敬,“此次碎尸案,你如何断定死者被分食?”
裴敬底下头恭敬回:“周围邻里皆无肉食,只有包子铺经营中含有肉食,且断肢残臂正好扔在铺面外的泔水区,经过查验尸身和顾大人耐心排查,凶手因杀人过多已麻木自信,所留残肢过少甚知无法断案,这才有恃无恐。”
“被分尸乃是顾大人带下官入宅详查,凶手露出破绽被顾大人识破,下官只会验尸分析尸体,不会查案。”
一番话下来,在殿百官对跪在殿中有理有据,不卑不亢的女子高看了几分,圣人面前,不抢功,只强调自己只协助顾总指挥使验尸,案子能结是上司才能。
谁底下有个这样老实干事儿还不抢功劳,任劳任怨的下属不得多高看几分,难怪顾大人对着女仵作还不错,若是个男子被他直接提拔上去了也不是不可能。
只可惜了是个女子。
刘欲点头,果真与呈上情报无二,是个爱跟尸体打交道的女子。
见她无意后宫,又喜欢摆弄尸体,彻底息了心思,看向裴敬多了几分看得力属下的赞许。
“此次查案验尸有功,朕赐封四品仵作,绿袍公服,正俸百俩,赐金五十俩。”
裴敬愣了愣,抬头看向站在一侧的顾大人。
顾桓浅笑,“被吓傻了?还不谢陛下恩赐。”
裴敬一怔,看向上首,“陛下,我就验个尸,做好本职,真给这么多?我有些不安心。”
刘欲也愣了一下,看她目光真诚,一副震惊的表情不由心情甚好,旁人赏赐都嫌少,只有这憨厚实诚了觉得是不是给多了。
不愧是顾桓,识人不错,大庆朝有这样的仵作牵头,确实可少不少的冤假错案,比起后宫衙门确实更适合她。
刘欲哈哈笑了起来,“有能有才者,朕自然赏赐有加,你受之无愧,乃我大庆朝第一女仵作,快谢恩退下吧。”
裴敬闻言似是松了口气,结结实实磕头行礼谢恩,“多谢陛下,下官定尽职尽责,详实记录其所见,所嗅,所闻,所触,见之,嗅之,闻之,触之为知之,否则为不知。协助大人查案,还死者清明,扬陛下圣德。”
刘欲听了越发高兴,又赐下绫罗绸缎六匹裴敬这才再度谢恩退下。
出了殿,裴敬这才松了口气,康公公见裴敬好好出来了也松了口气,“我送裴姑娘出宫。”
裴敬记得顾大人说了,自己面圣完宫外马车等候即可,跟上康公公脚步出了宫门。
裴敬叫住要转身回去的康公公,掏出提前备好的银袋子递给康公公,“多谢公公一路照拂,宫内怕给公公带来不便,望公公手下买酒吃权当裴敬答谢。”
康眠有些意外,这姑娘是个会来事儿的,也聪明,难怪师傅夸赞,自己也不由另眼相看。
康眠没接,“裴姑娘不必客气,是顾大人与师傅叮嘱,杂家才格外照料一二,耽搁不得什么。”
裴敬笑了笑,把银子塞给康公公,“裴敬初次面圣,若非公公指点怕是捅了篓子,还望公公莫推辞,等哪日康公公出宫办事裴敬再请康公公好生吃酒答谢一二。”
见裴敬态度诚恳,言语真挚,康眠好感度也不由升了又升,“那杂家收下了,裴敬姑娘宫外侯着即可,离下朝还有小半个时辰。”
“好,多谢康公公。”裴敬目送康公公入了宫。
裴敬松了口气,还好没捅什么篓子,朝堂上百官皆在,她也不敢四下张望,除了朱红的柱子和金黄的盘龙,再就是上首皇帝一闪而过的模样,裴敬什么也没看到。
在马车中摸出花饼裴敬吃了几口,摇醒靠在马车假寐的书里,“吃饼不?”
书里瞥了一眼裴敬,拿了两块饼别过头。
裴敬自讨没趣,坐在马车中等了好半晌,听到出幕钟声和威严划一的退朝唱喝百官送退的声音中裴敬下了马车。
陆陆续续不少人出了宫,裴敬站在马车前朝里看。
一身青服男子忽然走了过来,眉眼带笑,似乎很高兴,“裴敬,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