泸州城郊,北疆大军列阵,肃穆而凝重。
统兵副将徐段山心绪难平,眉宇间透着一抹不安,仿佛有风暴欲来的预感笼罩心头。
他跨坐于战马之上,在护城河上摇摇晃晃的吊桥两端不停徘徊,不时以手搭凉棚,目光越过城墙,紧盯着那扇紧闭的巨大城门,泸州城仿佛一位沉默的巨人,拒人于千里之外。
此时,距云州军前锋主将罗素率小队人马悄然入城已逾两个时辰,而城墙上,李家军的四爪黄龙旗仍旧傲立风中,昭示着不可侵犯的权威,罗素少将与钦差洛珈铖的踪迹却无从寻觅。
夕阳如血,天边的晚霞渐渐褪去最后一抹亮色,夜幕悄然而至。
徐段山思量再三,终是痛下决心,即便面临洛珈铖日后可能扣上的“冒进”罪名,也绝不能坐视少将军涉险而不顾。
毕竟,若罗素在其眼皮底下遭遇不测,那么总兵大人一旦得知,恐他项上人头便难以保全。眼前的生死抉择,他心中自有一杆秤。
“传令兵!”
徐段山声音坚定。
“传达本将军命令,驻扎北川的云州军立即启程,务必在一个时辰内抵达泸州城下!”
“遵命!”
“前军、中军、左右虞侯军听令:骑兵下马,整备兵器;步兵准备攻城器械,随我强行突破泸州城,拯救少将军!”
“领命!”
随着徐段山一声令下,云州军前锋部队迅速响应,传令兵如离弦之箭,疾驰北川临时营地,各部则紧锣密鼓地准备攻城器具。
正当云州军士紧张有序地搭建飞桥,意图跨越护城河之际,泸州城的永定门,那对沉重的实木大门竟自内缓缓开启,仿佛一出未完待续的戏码。
接着,吊桥悠悠落下,沉闷的巨响回荡在护城河两岸,一座桥梁重新搭起,连通了内外的隔阂。
徐段山见状,当机立断:“急令各军,暂停攻城准备,维持高度戒备!”
话语未落,一抹金色光影自永定门缓缓而出,身披黄金战甲的高大身影骑着同样覆金甲的赤兔马,威风凛凛,英姿飒爽。
随后,十八位银甲骑士跟随其后,手执陌刀,面覆黑纱,胯下银甲骏马闪耀寒光,锐气逼人。
之后,如同乌云压境,无数身着黑铠的骑兵自城门鱼贯而出,整齐划一,气势磅礴,杀气腾腾。
糟糕,李遥发现了他们的计谋,少将军处境危急!
徐段山心头一紧,他立刻辨认出那金甲马上的领头者正是李遥!
“快!命令骑兵整装上马,迎敌准备!”
霎时间,冷汗如雨下,恐惧由心而生。身为北疆副将,徐段山深知一旦让李遥的铁骑发起冲锋,手中这支无骑兵掩护的万人队伍将不堪一击,后果不堪设想。
徐段山未曾料想,李遥竟仅凭八千兵马,敢于主动出城反扑,一举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
在徐段山及西北总兵罗言与其智囊团的算计中,李遥应是将兵力分散在泸州城周,城内防守薄弱。
因此,他们才敢于豪赌,企图封锁李遥及其军队的所有退路。
他们曾推演过李遥趁夜弃城西遁,或坚守成困兽,以血肉筑防线,但从未料到,李遥竟只带八千精兵直冲而来!
更难以置信的是,这八千李家军竟如铁板一块,不顾孤立无援的绝境,誓死跟随李遥出征。
现实摆在眼前,徐段山不得不信。
锵!
一声裂石惊天的巨响,划破战场的宁静。
这是李遥手中青龙剑与徐段山紧握的金朔激烈交锋,碰撞出的金属哀鸣。
刹那间,徐段山只觉一股磅礴之力自剑尖涌来,如天崩地裂,震得他虎口裂开,剧痛直击心扉,双手再也无力握持那细长的槊杆。
陪伴他南征北战十数载,无数次挑落敌方将领的忠诚金朔,终在这震撼一击中脱手,消失在尘埃之中。
未待徐段山喘息,李遥已化身为战神,青龙剑再度舞动,笔直朝他胸口刺来,仿佛集合了天地间所有的力量与意志。
徐段山心中一凛,拔刀相迎的动作还未来得及完成,便知今日或将命陨于此,无奈之下,只得闭目接受宿命的安排。
眼前最后的景象,便是那剑锋如秋霜般冷冽,逼近胸口。
然而,预想中的剑锋穿甲之痛并未降临。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狠狠击中他,仿佛被无形之手抛向空中。
轰隆!
徐段山重重摔下马背,震耳欲聋的声响伴随着胸腔的剧震与肋骨折断的痛楚,告诉他,刚才那一击确实发生过。
强忍疼痛,徐段山睁开眼,只见骑在赤兔马上的李遥单手提剑,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微笑。
随后,剑尖威严一指:“取敌军帅旗!”
“遵命,吾王!”
身披银甲,手持陌刀的泸州城十八勇士响应命令,策马扬刀,如风暴般向北方大军帅旗所在猛冲。
此时,尽管还有两百多骑云州军士在混乱中保卫着帅旗,但他们已亲眼见证主将徐段山的惨败,若非李遥手下留情,其主将恐早已成为剑下亡魂。
主将既倒,军心如沙散,面对泸州城十八骑的夺旗攻势,云州军士气全无,仅剩盲目逃窜。
泸州城十八骑迅速调整队形,呈倒三角阵势推进,陌刀向外,刀脊相接,犹如狼群围猎,步步紧逼,每一次刀锋挥过,皆有人马分崩离析,无人能逃脱此命运。
徐段山心灰意冷,无力地看着自己的亲兵在泸州城勇士的追击下逐一倒下,直至那名肩负帅旗的亲兵在银甲武士的一击之下,连同战马被斩作两截.
紧接着,另一名银甲武者手起刀落,帅旗断为两截,瘫倒在地的徐段山不禁口吐鲜血。
主将坠马,帅旗失守,长途跋涉的北疆残军瞬间崩溃,四散逃逸。
战场上,只剩下无主的战马与重伤的士兵,哀号连连,向天悲鸣。
李遥缓缓骑行至气息奄奄的徐段山面前,高举青龙剑,剑尖轻挑对方下巴,以王者之姿俯视这位曾经的敌将。
“李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今日落入你手,我徐段山认命,任凭你处置,生死由你!”
徐段山一身傲骨,勉强撑起身子,矗立于李遥之前,仰望这位世人眼中所谓的废物,字字铿锵地吐露心声:
“但我心有不甘!若非我一时疏忽,低估敌情,加之云州军长途跋涉,疲惫不堪,胜负归属,犹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