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灵淑进入铺子时,铺子里的人正忙活着,将山中猎来的野鸡、野鸭依次摆放到柜台和架子上。
她站了好一会,弯腰忙活的青年才察觉到有人进来了,咧开嘴就上前招呼。
“哎,姑娘想买什么山货,随便看,随便挑,只要山上能找到的,您都可以在我们这铺子里头找到。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树上爬的,统统都有!”青年一溜话说完,还不忘将最肥的野鸡甩到了柜台上。
“看看这只,这是今早上猎的,你带回去往锅里一炖,肥嫩可口,绝对值当!”野鸡扑腾着翅膀,挣扎了几下,终于掉下了柜台。
青年又将一只活鸭子甩到了柜台上:“还有这个,肥水鸭,绝对好吃!我家大当……我家大哥最喜欢吃了,做成香酥鸭,香麻鸭,入口香麻香麻的,能让人三日掂念其味。”
似乎是见宋灵淑脸上没什么表情,以为她不喜欢这些,立刻转身,又在竹笼里掏了掏,“都不喜欢,还有这个,这个我最喜欢吃了。往热油里滚一遍,再洒上花椒,那味道,真是绝了,香麻可口!”
一只树蛙被甩上了柜台,树蛙腰上还绑着草绳,青年松手后,发出“呱”的一声,就想往人脸上跳,被青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在了柜台上。
被按住的树蛙,睁着两只硕大的蛙眼,正盯着宋灵淑,像在控诉着什么。
宋灵淑一阵失笑,等青年终于停下来后,这才说道:“我不是来买山货的,我……”
“不买你来干啥,去去去,一边玩去,别影响我做生意……”青年嘴皮子利索,立刻就打断了宋灵淑的话,朝两人挥了挥手。
“我是来找你们大当家的!”
青年左手正抓住树蛙,右手拎着水鸭,顿时呆愣在原地,像是没有反应过来,是该否认,这里没有什么大当家,还是该质疑宋灵淑的身份。
宋灵淑拿出了别在腰间的短箫,“需要我吹响吗?”
青年神情呆呆的,讷讷道:“那……吹吧。”
她心想,桐柏山的人傻愣愣的,对暗号还是挺严谨的。
宋灵淑拿起短箫,放在唇边吹响,短箫发出了一种悠长而特别的声音。
“呜……呜呜……”比寻常箫声更为低沉,夹带着一丝古朴之意,像狂风吹入深岭之地,发出的低深又幽婉的呼啸之音。
她收到知箫后并没有吹响过,现在才明白,为何孔敬会说,这个箫材质特殊,无法仿造,原来声音确实与众不同。
青年双眼一亮,甩下了手的树蛙和水鸭:“这个是我们桐柏山的短箫,姑娘是来找我们大当家的?”
“对,我有事要寻他帮忙,你能否替我通传一声。”
“今日是水神会游行的第二日,我们大当家的一定会来。”青年咧开嘴,笑得十分傻憨,“姑娘先到楼上坐着等吧,这会功夫,大当家应该快到城里了。”
“好,那我上去等他。”宋灵淑说完,抬脚就往楼梯处走去。
二楼的桌椅虽有些陈旧,但也收拾得十分干净,两人找了个露天的位置落座。
没过一会,青年就端着茶水上来了,“这是我们桐柏山的花茶,是整个江州城里头都找不着的好东西,姑娘尝尝看!”
摆放到桌上的茶水,汤色微青,如澄澈的碧湖微漾。这茶卖相倒是非常好,若是开个茶铺,也会吸引不少文人墨客前来品尝。
宋灵淑端起茶杯饮啜入口,几乎是霎时间就喷了出来。
“你这个是茶还是药呢!”
太苦了,比南都水司那杯带着霉味的陈茶碎还难喝,亏她刚刚还被茶汤的卖相迷惑,觉得这茶值得开茶铺。
“是茶也是药。”一个声音从楼下传来。
孔敬不急不缓地从楼梯上来,一只手提着一壶茶,另一只手中捏着个茶杯。
“我昨夜让人给你传信,想着今日你不会这么早寻来,这才晚到了。”孔敬自顾自地斟了一杯茶,仰头就往嘴里灌,模样根本不像品茶。
就那杯极苦的茶,寻常人也品不了。
宋灵淑看他喝得爽利,微微震惊,投去佩服的眼神:“南都水司那边,我昨日就已经去过了,今日特意寻来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孔敬眉头微挑,示意她继续说。
宋灵淑放下茶杯,继续道:“我在来江州之前,派了身边的人提前来江州城打探消息,但我来两日了,还没有收到他的消息。”
“去寻遍了江州的客栈才得知,他在前几日出门后就失踪了,再也没有回来。我怀疑……他在探听水神会时,被人察觉,将他抓了起来……”
孔敬思索道:“你怀疑他被水神会的人抓起来了?”
宋灵淑颔首:“我对水神会不熟悉,只能请你帮我寻人。”
“说说他的相貌特征、年龄,我让人去水神会的地牢里找一找。”
宋灵淑一一将贺兰延的情况告知了孔敬,随后又道:“除了这事,我想问问水神祭的事。”
“水神祭的五大禁忌你知道吗?”孔敬嘴角上翘,露出了略微诡异的微笑。
宋灵淑点了点头:“我已经听人提起过,只是……前四条还算正常,这第五条就有点怪异了。 ”
“何谓鬼车,宋姑娘亲自去看看就知道了。明日的拜山仪式,就是一个好的时机。”
“是在太夷山?”
“宋姑娘一点就灵通!”孔敬笑着,朝宋灵淑竖起了大拇指。
虽然提到五条禁忌的那个小厮,没有说鬼车在何处出现,猜也能猜到不可能是在江州城里,其中两条都像是有意阻止百姓在祭祀期间上山。
太夷山的秘密应该是与铁矿相关,她决定明日先去探一探再做决定。
两人约定好明日会合的时辰后,孔敬就开始大吐苦水。
“你上回让我将那个右使的尸体送回水神会,哎呀,可害惨了我!第二日,州府的人寻了个由头,将我桐柏山的铺子给封了,连掌柜都给抓进牢里,我费了老大劲才把人捞出来。”
“现在江州城里的买卖都断了,只能拾起老本行,卖点山货糊口,这损失可大了!”孔敬捂住胸口,一副肉痛的模样。
宋灵淑的笑中带着歉意,她当时没有想这么多,只想反击回去,倒是让桐柏山替她挡下了水神会的怒火。
“你可得请我上江州城最好的酒楼吃顿好席。”
“那是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