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二叔母惊得从暖榻上跳起来,牵动了身上的伤,嘶哈嘶哈的倒吸了好几口冷气。这才鞋子都没顾得上穿就一把抓住了炳哥儿,连声问道:
“当真?你确定不是胡说的!”
炳哥儿被祖母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搞得有些怕,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顾氏拉住婆母,扶着她坐下道:
“母亲,这事团哥儿也听到了。”
“团哥儿,你说!”
二叔母盯着团哥儿厉声问道。
团哥儿眉头紧锁,回来的路上他明明和炳哥儿说了此事的要害之处,叫他不要说出去,可这转头就闹到了祖母跟前。
他无奈道:
“祖母,没有真凭实据的事情,想必也是以讹传讹的……”
团哥儿话还没说完,二叔母就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若有所思道:
“好了,不必说了。你们俩落了水,回去喝了药好好歇着。”
等团哥儿和炳哥儿一走,二叔母就拉着顾氏的手难以抑制的兴奋:
“媳妇儿啊!咱们二房出头的时候终于到了!”
顾氏不明白,“母亲,此话怎讲?”
二叔母眉眼上全是喜色,
“快!快把你父亲和易哥儿都叫来。”
二房一家子聚在一起,二叔母一说这事,二叔就道:
“岂有此理!怎的会有这样的流言!我去告诉大哥!”
说着就要往外走,却被二叔母一把拽住按回了椅子上,怒其不争道:
“老爷,你是脑子糊涂了不成!”
“怎的?”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怎么叫天大的好事呢!你糊涂了不成!”二叔不解。
“杀头的大罪那也是将军府的事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二叔母冷笑一声,
“老爷,同样是老太太的儿子,凭什么侯爷的爵位就只能是大哥的?从前大房有珩哥儿,这世子之位传给珩哥儿,我也没什么话好说。”
“可裴彦那是个什么货色!比起咱们的易哥儿来,他算个什么东西!从小就文不成武不就的,干啥啥不行。可偏偏那世子的名号就落在了他头上!”
“老爷啊,你不为自己想想,也为咱们易哥儿想想啊!”
二叔愣了愣神道:
“什么意思?不明白!”
二叔母一帕子甩在丈夫脸上,真是榆木脑袋。
“裴珩收养大皇子的遗腹子,这是犯了死罪的!这事情要是闹出来,裴珩一家子死定了!靖王早就对裴珩恨之入骨,如今裴珩又掌着京畿大营处处碍靖王殿下的事,裴珩一死你说靖王高兴不高兴?”
“这样的大功劳,只要咱们抓住了,易哥儿在靖王那里就是首功!”
“从前,靖王跟前有个裴彦,咱易哥儿挤不进去,可如今那裴彦得罪了裴珩,又和九公主闹出那么大的事情来,兵部的职也许久没去了。这种时候,正好是咱们易哥儿取而代之的好时候啊!”
二叔母想想都高兴,脸上充满了期待。
“等将来易哥儿辅助靖王登基,搞不好这侯府就该换换主人了。”
想到侯夫人往日的风光,二叔母就自动代入了自己。
前段时间,侯夫人和老太太闹矛盾,老太太把管家的权力给了三房也不给她,她当时就气啊!
凭什么!
老太太就是偏心大的和小的,她们二房夹在中间就是永远都得不到关注。这回,天降机缘,这样翻身的机会怎么也得抓住了!
等将来易哥儿当上了世子,这侯府就是她说了算。她看了小温氏这么多年脸色了,到时也叫小温氏看看她的脸色!
还有侯府那成箱成箱的宝贝,都是她的。
一想就高兴!
二叔母不禁要哈哈笑出声来。
二叔闻言,低头沉吟片刻,支吾道:
“可珩哥儿毕竟是我侄儿……”
“侄儿个屁!他往日威风的时候可也没见他把你这个叔叔放在眼里。还有他那个眼高于顶的媳妇儿!从前就和咱们二房不对付,分府后更是不来往了。送回侯府那些东西,给三房和老太太院里的,哪件不是宝贝?给我们的呢?什么破烂玩意!”
“好在如今他们分府了,和咱们也不往来!他日将军府满门抄斩的时候跟咱们是半点儿关系都挨不着!”
听了二叔母的话,裴易眼中也闪着熠熠的寒光。
“父亲,母亲大才啊。大房没落了,该是咱们取而代之的时候了。父亲,您信儿子,晋远侯府在我手上,将来一定会更好的。”
二叔心中其实也有小九九。
被大哥压了一辈子了,也该轮到他一回了。
“这、这欢哥儿的事情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呢……”二叔最后犹豫了一下。
裴易冷笑道:“真假有那么重要嘛?真的自然最好,若是假的,我也有办法让他成为真的!”
事不宜迟,裴易决定当天晚上就亲自去大理寺首告!
……
次日一早。
将军府门房来报,沈延清来了。
“沈大人?”
听到消息的时候,苏璃才刚刚起床。
裴珩还没回来,昨日他来信说连日天晴,山中积雪融化,他得赶在下一场大雪来之前进山寻找线索。昨天秦川回来的时候,顺道去了苏记药铺接了在那里当了小学徒的春生。
“沈大人说,中秋的时候夫人说他母亲腌制的酸菜很好吃。这回他是专门来给夫人送酸菜的。”
颂枝手脚利索的帮苏璃梳洗打扮好,又给她披上大氅、拿了汤婆子。
主仆几人踏着晨曦往前院来。
今日阳光虽好,但空气中却充满了冷凌的味道,呼吸都冒着白气。纵使苏璃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刚走出房来的时候,还是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寒冷。
沈延清却只穿着一件半旧的薄袄,领口一圈毛领也有些秃了,不过整个人看着整整齐齐,很是干净利落的样子。
他今日起了大早,记着母亲说的事情就提着两坛子酸菜往将军府来。
见苏璃进来,他赶紧起身行礼:
“见过夫人。”
“沈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坐。”苏璃忙客气的回礼。
“这么一点小事,劳沈夫人一直记得,实在是惭愧。再说这大冷的天,还要劳烦沈大人亲自跑一趟。”
苏璃抬手示意沈延清赶紧坐。
沈延清拱手道:“承蒙夫人不嫌弃,喜欢家母腌制的酸菜,中秋后家母就亲去庄子上买了农家最好的白菜和萝卜,开坛腌制。原本家母是要亲自送来的,只是日前不巧的很,摔了一跤。刚好,我赋闲在家养伤,就跑一趟了。”
听到沈夫人摔跤了,苏璃赶紧问道:
“沈夫人没事吧?”
“扭了腰,崴了脚,大夫交代卧床休养半月,其他并无大碍。”
“那就好!”苏璃又打量沈延清。
见他面色稍微有些苍白,但行为举止间已经看不出什么伤情来,便问道:
“沈大人身上的伤如何了?”
沈延清忙道:“劳烦夫人惦记,已经没事了。家母不放心我,让我过完年再回去复职。”
“如此沈大人便安心多养些日子。”
说罢,苏璃回头对颂枝道:
“你去苏记药材铺关照一声,让他们送些药材去沈府。”
“是!”颂枝应下。
沈延清却忙推辞道:“不必了。”
苏璃笑道:“沈大人,您还跟我客气什么?咱们两家虽说没做成亲家,可在我心里,沈府就跟一家人似的。”
“再说,这些药材都是自己家的,能给沈夫人用是我的荣幸呢!”
沈延清闻言,憨憨地嗯嗯两声。
虽说他在官场上唇枪舌剑,谁都不怕,可对于这人情世故上却是木讷得很。
只得讪讪道:“那就谢过夫人美意了。”
说罢,站起身来就准备走。
却不料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一队带刀的侍卫旁若无人地闯了进来,为首一人竟是澹台亭。
他掏出一块大理寺的令牌,往半空中一亮,阴森森道:
“大理寺奉命捉拿十年前谋逆案落网之鱼裴欢,另外护国大将军裴珩及其妻苏璃包庇罪犯,罪同谋逆。来人啊,给我全部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