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
秦正河和陆绣大眼瞪小眼。
最终还是秦正河出于愧疚,先退了一步,对陆绣说道:“陆卿先不要惊慌,商礼这孩子打小就聪明,肯定会没事儿的。”
“哦。”
回复秦正河的只有冷漠的一声哦。
陆绣当然知道她的孩子没那么容易死,只不过她现在很担心。
秦正河这次召陆绣过来,其实还有一件事情。
一想到接下来的事情,秦正河不自在的捏了捏眉心,哑声说道:“陆卿,你要知道,即使商礼还活着,他也不能现在就回京。”
“圣上什么意思?”陆绣拧眉看着秦正河,心里想着秦正河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秦正河呼出些气,说道:“今日陆卿也看到了,商礼今日之官职已经有很多人不满了,我压得了一时,但长此以往,也难堵悠悠众口。”
陆绣丝毫不留情面,面无表情的看着秦正河,冷言道:“我求着圣上升官的?”
谁家升官跟骑了马似的,不到两年,连升好几级。
她身为商礼的亲娘都没敢给商礼这么铺路,秦正河倒是好,一下子升从四品谏议大夫!
不知道的,还以为商礼是流落在外的皇嗣!
现在跟她说,商礼回不来了!
陆绣阴恻恻的问道:“圣上知道我有多长时间没见到晚舟了吗!她从未离开过我这么长时间!”
秦正河面上有些过意不去,但是他还是得这么做,他劝说道:“陆卿,你要体谅我。我也是很不容易的。”
“那我容易呗,你女儿坑了我多少钱你知道吗!”陆绣脸上忽然也激动起来,并且补充道:“你打算让商礼待多长时间!”
“不多,五年。”秦正河伸出手掌,比量个五。
“五年!”
陆绣惊叫一声,“五年孩子都生了,都认爹了!”陆绣像是没思考,就脱口而出未明说的事实。
陆绣后知后觉,脸色也有些尴尬,拒绝秦正河道:“不行,圣上是在做梦?五年时间能发生多少的事儿!”
秦正河连忙安抚陆绣,说道:“我肯定是不会让商礼这么长时间都不回京的,我先这么跟他说,届时某一天我突然让他回京,算是给他一个惊喜怎么样?”
“?”这秦正河有病?
陆绣脸上的神情一言难尽,纵使陆绣没说一句话,秦正河也能感觉得到陆绣对他的无语。
陆绣被气笑了,说道:“圣上决定就好。”毕竟秦正河说的在理,商礼官儿升的这么快,定是不服众的。
她也知道,秦正河只是念在面子上告诉她一声,实际上她的想法也不重要了。
“圣上,何美人来送食了……”王瑞生在秦正河身边小声说道。
闻言,陆绣皱了皱眉头,眼神略带嫌弃的瞥了秦正河一眼,随后说道:“臣先退了。”
秦正河话也说完了,便挥手让陆绣退下了。
经过御书房门口之时,陆绣步履从容,正欲离去,忽有香风扑面,佳人疾至,竟被撞个满怀。
陆绣身形微踉,脸色本就不好,此刻便更加不虞。
陆绣张口欲斥,但见那佳人,云鬓微乱,珠翠轻摇,呼出之气如兰似麝,一时之间,陆绣竟有些恍惚。
佳人急收脚步,神色略显慌张,欠身行礼道:“妾身有罪,冲撞了陆相。”
随后佳人轻抬蛾眉,露出一抹浅笑。
陆绣皱眉,移开目光,摆了摆手,什么话也没说,径直离开了。
身后之人还行礼,道一声:“陆相慢走。”
谁应了谁的劫,谁又成了谁的执念。
公主府里,难得的这天有了日头,虽不暖,胜在有了一丝光亮。
秦漪独坐窗前,又一次望着这景,窗外疏影横斜,日光斑驳。
秦漪凤眼深邃而幽远,映着窗外淡薄之景,复又沉入无尽之思绪。
传来商礼的消息,加上今日朝堂之事,她就知道,商礼大概真的回不来了。
若是知道建州是近几年最后一次相见,她该好好的,仔细的看着商礼的。
要不然也不能像此刻般心底里有些遗憾,千里之距,她也不能去见商礼。
那这份缱绻深情,又得辗转几度春秋,方能稍慰相思之苦?
山之遥遥,水之迢迢,唯恐岁月无情,空留遗恨。
她害怕。
“殿下,九随说,晋王那边也已经把注意力放在军营那边了,着手联合皇城司那边,问该如何?”九儒出声打断秦漪的思绪。
秦漪回神,道:“暂且停下军营之事,按兵不动。让绣衣那边再谨慎些,再去召集训练江湖好手,贵精不贵多。”
“殿下,绣衣已经三千人,是否过多了?”九儒担心的问道。
“绣衣三千精锐,能抵多少人?”
九儒思量着,“绣衣之人,军事化训练,比京中军营训练加倍,最次之人,也能以一敌十。”
“可你要知道,战场上不是可以等量换算的,不是说我三千精锐就能打三万人。若是对方实力悬殊,三千精锐,打下一半都能算是厉害。”
秦漪知道,到了最后,拼的就是兵力了。
“下去做事吧。”
九儒点头,又想到商礼的事情,九儒欲言又止,可还是担心秦漪占了上风,安慰秦漪说道:“殿下,商官人定会平安无事的。”
秦漪轻笑,道:“我当然知道,她怎么会那么轻易就生死不明了呢?大概是在演戏罢了。”
“安心做你们的事情吧。”秦漪总会让九儒她们安心。
“是。”
秦漪复顾窗外,碎玉之音铮然入耳,似唤醒了往昔之忆,恍若隔世。
秦漪记得,去年冬时,她和商礼一同在玄清观赏梅。
彼时,梅影婆娑,暗香浮动,二人笑语盈盈,情深意长。
秦漪恍惚,原道是不知情所起,皆因处处情动。
秦漪就这般,望向窗外,她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晚来风急,吹皱芳华。
四时合序,谁藏在她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