罡风吹的黄走的衣衫猎猎作响,博于银再自负也要在于四面前装装样子,拉了个架势后,平淡说道:“黄师侄,此次切磋,你不要太有压力,刘师兄与你师傅下注是他们的事,武道砥砺是你我武者的本分,拳分高下而已。请吧。”
黄走看了看于四,后者点了点头,并未再提点什么,于是黄走往前踏了一步,右手挂棍,开始向博于银冲去。
黄走的步子由缓转急,眼看冲至博于银身前两丈有余,只见他将右手挂在身后的熟铜棍娴熟的递予左手,左手持棍准确的向博于银的右脚踝扫去,黄走不求这一棍能扫在博于银身上,只是想确定对手是否还能施展出高跳后俯冲挥拳的招式,按照师傅刚才的提点,这位“博仙使”即便一身横练的拳脚,那样的招式对身体的负担还是很大的,虽短时间内猜不出这位仙使的窍穴位置,但是于四对他说的“博于银能驾驭云盘来岛上,穿的又是符甲而不是武具,必有气窍。”那也就起码是一体窍一气窍了?这还怎么打?虽然黄走心里发慌,也担心自己会和游老一样被莫名其妙的脚镣瞬间困住,但师傅对自己有信心,打就是了。
只见博于银右脚一缩,起左脚踢飞铜棍一头,借着一扭身的力量顺势右手向黄走探来,这一式于四陪黄走从小到大走过好多招,按照于四的说法,当遇到这种情况当借着棍子被踢回的力道由背后再转至右手借势打击对手左肋,可博于银这一拳实在太快,眼看黄走的铜棍刚从左手转至右手,博于银这一拳已来到了面门,既然躲避不及,黄走索性狠心将右手铜棍又递出了两寸。
结果就是黄走右侧额头挨了一拳,整个人踉踉跄跄退回半丈的距离,由于在挨这拳之前,黄走的棍棒点到了博于银左肋,使其力道受阻,否则这一拳要是挨结识了,黄走肯定就飞出去了。
博于银看黄走立足未稳,当机立断冲了上去,对着黄走胸口又是连发两拳,第一拳被黄走杵住棍子格挡下来,第二拳上移两分,招呼上了黄走的脖子,黄走不顾额头疼痛猛然一侧脑袋,拳头依然刮到了右侧脖子的皮肉,这才堪堪躲了过去,趁博于银拳头落空失去平衡,黄走赶紧往后翻滚,双方又拉开了四五丈的距离。
刘子贵看了眼焦急的于四,暗自发笑。
黄走双手拄棍,腰微微弓起,等着博于银奔袭而来,而博于银却真拿出了些“师叔”的风度,直起身子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朝黄走招手,微笑着示意赶紧进招。
虽然一上来吃了些亏,甚至脖子上被刮蹭下些许皮肉,黄走并未觉得奇怪,因为他也觉得目前自己没有与这种刚猛路子的对手正面冲突的本钱。
至于博于银这边,心下其实也大为吃惊,由于自己的体窍开窍位置距离拳脚太远,只能在手臂开出新窍前强行走气窍气机将体窍气势“引”向双拳,强化出拳力度的路子,根本无法像游子甄和黄走一样迸发气势伤敌,至于自己开在后背的一枚气窍,脱下了符甲后,近乎没用。
大山门的一窍武夫,根本没时间把心思都放在淬炼这枚体窍中,毕竟山门资源虽多,分配给这些外门弟子的却有限,用合理的方式方法拔出第二窍、第三窍甚至第四窍,渐次登高才能获得更多的武道资源,才是武道与修行的正途。但黄走不同,不存在资源配置上的竞争,于四也一直强调开窍没有捷径,只有淬炼圆满你已有的,把底子打好,老天爷才会继续赏饭吃,才能在将来的搏杀中猛然开窍,势如破竹,一发不可收拾。
博于银感受着那已不算多的气势,照自己算计,再出最多三到四拳,气机裹挟的气势就会彻底散去,届时继续较技,就会与寻常江湖拳脚汉子无疑。所以他需要出拳谨慎,自己一味猛攻未必能摸得到这滑不溜秋的小子。
于四笑着对刘子贵说道:“这位博师弟,相当有前辈风范了啊。”
博于银知道于四是在笑他过于谨慎,却依然没有被激将,朗声对黄走喊道:“黄走师侄,你再不过来,我可就要过去打你屁股了。”
黄走只得提棍往博于银身上点去,博于银拿胳膊挡了一下,发觉疼的厉害,终于恍然,原来这黄走不但能借棍子一头将气势迸发,还可以将气势玄而又玄的缠绕于铜棍之上,增加铜棍威力,既然能缠绕气势,那这铜棍必是武具无疑了。难怪于老儿敢拿出那么多灵珠来赌,敢情是真的对自己这个徒儿有些信心的。
博于银双手并拢又接了黄走自上而下的一记劈击,掌心疼,真的很疼,所以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抓住黄走往回抽棍的空挡身形贴了上去,只见博于银化拳为指,点向黄走胸口,这时黄走提棍格挡这一击已然来不及了,于是一咬牙,铜棍撒手右手探向博于银脸颊。
只听“咚”的一声,黄走被点中了胸口连退十几步,博于银的左脸也被黄走连拍两掌,只不过博于银这一指是实打实缠绕了气势的杀招,而黄走这两掌却是普通的两掌而已。
看似是互换一招,实则黄走吃了大亏,此时的他口吐鲜血只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而挨了黄走两掌的博于银只是脸上略微有些红肿却并无大碍,看到胜机的他哪能放过黄走,一个箭步追击上去就要补上一拳,这一拳涵盖了博于银体窍内的所有剩余气势,志在一击内分出胜负,而黄走刚刚卸掉那一指的力度,胸骨怕是裂了。眼看还没立足好又要接博于银这一拳,只得又伸出一掌和博于银互换了一拳。
只是那博于银这一拳又是冲着黄走胸口而去,而黄走这一掌又没有使出力气,致使看似双方再次互换的一拳实则是黄走单方面被打翻在地滚了出去。
“好!”刘子贵看到胜负已分,忍不住喝起彩来,忘形的对于四说道:“于老哥,愿赌服输,赶紧拿出那四十灵珠吧,免得大家伤了和气,至于回去的路费嘛,大可等两年之后再给的。”
于四从容笑道:“刘老哥,我啥时候说过不给的?”
刘子贵伸出一只肥手,“那你可给啊?”
于四把手指向前方,“再等等。”
刘子贵顺着于四所指方向看去,原来黄走又艰难的想要站起来,此时的他嘴角淌出鲜血,脸上胳膊上有多处擦伤,博于银再也顾不上“师叔”风范,冲过去又向黄走身上报以一顿老拳,只是这寻常的拳脚已不足以重创黄走,终于趁着博于银一脚踹空的机会脱身站了起来。
即便铜棍就在身侧,黄走也没有再次拾起,立了一个拳架就往博于银身上拍去,博于银虽出身豪门,修行之法按部就班,却不谙技击之法,此时体窍已无气势,气窍在背又无法运气护住前身,走了几招后被黄走抓住机会拨掉右掌拍中了之前铜棍扫中的位置,又以自身肘部前探将博于银撞飞出去。
博于银在地上打了个滚,肩部由于疼痛起身缓了一缓,就又被黄走一掌拍中额头飞了出去,堂堂放题宗弟子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博于银羞愤难当,眼看黄走又要袭来,已是没有机会起身,便往腰间一探,抽出了一张黄纸符箓,左手食指与中指并拢,符箓中间裂出了一道近乎肉眼见不到的裂痕,“去!”博于银大喊一声就借用气机将符箓掷出,符箓竟以比暗器还要快上几分的速度来到黄走面前,此时黄纸已燃烧殆尽,中间裂纹位置迸出一发婴儿拳头般大小的火球打在了黄走身上,黄走上身衣着瞬间点燃,自身仿佛置身于熔炉之中,但即使这样,也未能阻碍他向博于银出掌,只见黄走如那火甲神人一般被符箓阻碍了一下身形后,便又向博于银奔来,博于银还未能站起将身上的其他符箓自腰带取出,胸口处已重重挨了黄走剩余全部气势的一掌,击完这一掌后,黄走不再看那被拍至地上还弹了一弹的博于银,便开始在地上打滚,终于,火灭了,黄走浑身黢黑缓缓站起身来,而博于银却就此晕死了过去。
夜里,白府后院黄走家中,于四正给坐在床上的黄走涂抹伤药,于四看了眼默默流泪的白润儿及默不作声的小主子一眼,说道:“为师当年离开山门并未带些许伤药,这些年游老用去了些许,剩下的今天都给你用上了,好在这化溟草乃是寒属性稍作处理后就能够入药的,就地取材,帮你拔去身上这些灼伤的地方,也算够了。一会缠上绷带后,这两天就别躺着睡了。”
黄走不知道该说什么,胸口给博于银那一指点裂了胸骨,照理应该爬不起来才是,只是当时不知哪来的气力一次又一次的站了起来,甚至击败博于银的那股子心气被符箓烧伤时都没有坠下,抿了抿干涩嘴唇,酝酿了一番之后,对于四说道:“师傅,我好像摸到点武道的边了,当时逆境下勇往直前,出掌之时竟是浑然忘了疼痛,是不是...”
于四哈哈一笑,拍了拍黄走肩膀,气机稍一散发,就让黄走冷的哆嗦,又点了点门口的熟铜棍,示意玄机在里面。原来这熟铜棍算是于四早年趁手的武具了,打造之初加入了几两的溟石矿晶在里面,又在双手常握的位置掺杂了些镇痛的麻药,致使黄走不曾感受到太多博于银给他带来的伤痛,于四继而意兴阑珊的说道:“狭路遇到拳法更高者,不畏死,不逃避,勇往直前听起来是不错,但也无异于莽夫的困兽犹斗死中求活,要我说,不行就逃,能活着才有希望,走儿,旻宇你们记住了。”
“至于博于银本身有练气士的底子,我也和你说过,所以他能祭出一枚寻常的火球符箓并不稀奇,那种程度的火球术若遇到修习寒属性功法的我,气机运转全身就可以打散,但是对你的伤害,还是蛮大的,火球虽小,温度确实不低啊。”
“师傅,那火球确实威力不小,我能驾驭那种符吗?”
“你啊,你当然不能,这种五行符箓都是以内涵的五行符石为契机,所画符文为引,借修士气机为导火索碎开符石,方能祭出,当然,符箓的威力也和画符人的本事及修士的气机有着密切的关系,符箓品秩越高,驭符之人气机越浓烈,效果就越好,反之就越差。”
“但是你也别灰心,世间也有武者一鼓作气,以气势为引所画的‘一气符’,我不是武者所以对此涉足未深,回头我小弟若是能来岛上,可以教你。”于四笑了,似乎对他这个亲弟弟也是十分想念,“旻宇快四岁了,也该学点东西了,润儿教些识字画画,走儿教点拳脚,我看看再教点别的,那打赌赢来的符甲可要收好了,不行我就先替旻宇穿在身上?”
“师傅说什么就是什么。”黄走勉强抱拳回道。
“让润儿给你修剪下胡须头发,瞧瞧你这狼狈样,走了。”
“恭送师傅。”
于四走在夜色下,迎面走来了几个值夜的小厮,弯腰与这位“深不可测”的大管家打招呼,于四竟难得有些笑意的点了点头。
“我于四行啊,随便调教了几天的徒弟可不就是比那大宗门的弟子强?”
黄走的成长被于四看在了眼里,可白旻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