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线的熊本藩和福冈藩派出了三千人的突击队,也就是两个整备。
“大炮集中使用,果然厉害!真如天崩地裂一般。”细川忠虎赞叹着,这也就是岛津家,其他大名根本没这么多御用船,也就凑不出这么多大炮。
北海军的阵地上依然静悄悄的,不发一枪。
突然,一道北海军特有的哨音在仙台军战壕内响起。
“铁炮队,跟我走!”
没人说话,一个多月下来,北海军凭借超强的战斗力让仙台藩的足轻们本能的相信服从。
铁炮足轻们抱着火绳枪,在一个仙台藩武士的引领下,顺着交通壕快速来到了第一道战壕的西侧。这里每隔一米都挖出了一个平台,离地一米高,还垒出了台阶。
北边的佐贺藩突击队也出动了,他们是用枪兵在前,弓箭队和铁炮队在后的阵型,大炮紧随其后。
锅岛治茂要报仇,报长崎那一战的仇。当初雷神号怎么轰他的,他今天就要轰回去。开战前他对其他三家扬言:“我要生啖那个姓赵的肉!”
西南的岛津家将大炮推进到一里的距离上,对着北海军的战壕也开始了猛轰。
铁炮队已经就位,足轻们踏上平台站好,一个武士挥舞着军配,大声道:“所有人,向上一步!瞄准敌军突击队,射击!”
足轻们的火枪上的细火绳已经夹上了,火药盖打开,一齐扳动了扳机。硝烟腾起,枪声震天。走在最前面的熊本藩长枪队里发出几声惨叫。火绳枪在二、三百步的距离能打到人就是胜利,至于能杀伤多少还真不好说。
完成射击的足轻们转身下了平台,又跟着铁炮队的总大将撤了下去。
看到北海军阵地上的反应不过如此,四藩联军中的各部将领顿时放下心来。
“躲在沟里有什么用?打仗不结阵,我看唐夷没了大船的依仗也不过如此。”
没有轮子的大炮实在谈不上移动力,随着四藩联军的突击队不断接近,前队和炮队之间的距离不断拉开。
悠长的哨子声在三面阵地上几乎同时响起,北海军开火了。虽然枪声零零落落,可准头很足,四藩的突击队里不断有人倒下。
一个萨摩藩的家臣挥刀大喊道:“前进!冲过去杀死他们!”
还剩二百步了,只要再加把劲就能突破敌军。后方的马队已经出动,试图包抄北海军阵地的左翼,这时候绝不能放弃!
“哎,真没意思。早打完早回家,就这样吧。”北海军阵地的后方,赵新看到敌军的马队已经出动,便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王远方淡淡道:“让炮兵开始吧。”
王远方听懂了赵新话里的意思,随即打开步话机大声命令道:“开始!”
八座高射炮已经去掉了伪装网,炮口放平,随着观察员的命令,其中一座高射炮对准了熊本藩的炮队。
在另一时空里有句俗话,叫做“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赵新之所以说没意思,就是因为拿一款打飞机的武器打步兵,可不跟打蚊子一样么。不过好在今天来的“蚊子”挺多的。
“嗵”的一声巨响,第二道防线上仙台军顿时就被吓了一跳。
声音是从他们后面传来的,很多足轻踮起脚往后面看,他们在进入战壕前就注意到那八座大家伙了,两根长长的炮管看上去杀气腾腾。
一米四几的身高就别费那劲了,开火的高射炮的阵地就在他们身后二十米远的土台子上。
话说几天前为了垒这几个台子可是下了大力气,不光是要把堆积的泥土夯实,还从东边的日当山下马拉人挑的运来了大量的大石头垒在上面,最后又夯了一尺土下去才算完。
轰!混杂着泥土的烈焰在熊本藩炮队中炸开,一个炮组的二十名足轻转瞬就从观察员的视线里消失了。
一发试射。
就这一下,让身处熊本藩后阵的细川忠虎吓了一跳。还没等手下把损伤情况报上来,天空上突然划过一道尖锐的呼啸,五十米外的后阵右翼又传来一声轰隆隆。飞溅的泥土从空中掉落在阵幕里,打在细川忠虎的头盔上,沙沙作响。
迫击炮试射。
“什么武器能打这么远!”福冈藩后阵顿时慌乱起来。
细川忠虎命令道:“快去派人查看!”
少时,天空上突然传来更猛烈的呼啸,炮弹下落时的咆哮让好多人都仰头观看。
这是肿么了?身处四藩联军后阵的人们如是想着。
轰!轰!轰!
细川忠虎还来不及反应,福冈藩的阵幕里突然腾起一股火焰,一股伴随着热浪的冲击波袭来,立刻把他从马扎上向后掀飞了出去。
两军阵前,随着八座高射炮的开火,四藩联军的炮队很快就死伤惨重。那些用青铜仿制的佛郎机被一簇簇烈焰炸的在空中翻滚跳跃,用来制作炮架的木头在碎裂飞溅后成了北海军最好的帮手,收割着附近足轻的生命。
战壕内,挤在土台子上的北海军部队终于火力全开,无数的子弹从步枪、轻机枪中倾泻而出,各藩派出的突击队很多人一头就栽倒在田野里,四藩联军的突击队就如同被一把巨大镰刀收割的麦田,成片成片的士卒倒了下去。
“想必明年国分平原上的土地会因为这些人的鲜血而更加肥沃吧。”伊达村常喃喃道。
佐贺藩和萨摩藩派出包抄进攻的骑兵队回头看到本阵上此起彼伏的硝烟,顿时就慌了。两支部队的两千多人正在不知所措之际,轰隆隆的爆炸开始在队伍中咆哮肆虐。
身处炸点中心的骑兵无论人还是马,全都被炸的粉身碎骨。马惊人慌,骑兵各队乱成一片,原本两人一排的长队形就如被人驱赶的鸡群一样四散飞奔。
走出阵幕查看情势的岛津重豪整个人都呆住了,任凭小松清香如何喊叫都没听见,此刻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怎么会这样!
这不是战斗,而是单方面屠杀。
那位头戴黑田家“一之谷形兜”的黑田治之此刻终于明白北海军是如何一天打下一个外郡山城的了。
“撤退!此战败了!”
黑田治之的话音刚落,一发炮弹就在他面前落下。在腾起的火光和飞溅的泥土中,黑田治之连同他身上那套黑色五枚胴具足的被炸的四散纷飞。
熊本藩又要绝嗣了,再从一桥家选个儿子过继吧......
不光是四藩联军,走出日当山指挥部的伊达村常和田村村资在看到北海军炮击后,开始是满脸兴奋、大声叫好,可没一会儿就后背就开始嗖嗖冒冷汗。
这场面让他俩终身难忘,四万支鸡杀起来也没这么快。
佐贺藩的锅岛治茂这会已经没功夫想报仇的事了,这位又被炸伤了,直接断了一条小腿。几个锅岛家和龙造寺家的藩士架着家主,没头没脑的朝北跑了。
高射炮的弹着点开始向四藩联军的后阵延伸,那些从乡间招募来的民夫哪见过这个,一个个被吓得犹如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很多人干脆趴在地上撅起屁股,试图用这种方式躲避。
王远方放下望远镜,对赵新道:“可以冲锋了。”
谷/s赵新点了下头,随即下达了命令。
急促的哨声又开始响彻北海军的战壕,轻机枪停止了射击,阵地上如同开水沸腾了一般,士兵们纷纷跳出战壕,开始了最后的“收割”。
周和尚对手下人大声嘱咐道:“都把眼睛放亮点!那些戴着稀奇古挂头盔的一个都别放过!不要活的!”
“放心吧!”一排长说完,转眼就冲了出去。
“冲啊!杀啊!”
看到北海军开始冲锋了,伊达村常随即给仙台藩部队也下达了命令:“突击!”
海螺号呜呜的响起,仙台藩的人马也纷纷走出战壕,不过等他们发起冲锋的时候,北海军早就跑出了几百米远。
岛津重豪渐渐清醒过来,他对自己的副手小松清香大声道:“把金子全拿出来!”
上总守下了命令,负责掌管砚箱钱柜的小松清香将箱子里金币都给亮了出来。岛津重豪下了马,指着箱内用桑皮纸包裹的金币对周围士卒道:“岛津家败了,尔等不必随我战死,把这些金银都分下去,当做盘缠逃命去吧!”
“上总守!”周围士卒都跪了下来。
“快走!”岛津重豪大声怒吼着,俯身接过一包金币递到了一个藩士的手里。
北海军的喊杀声越来越近,迫击炮和高射炮都停止了射击。熊本、福冈、佐贺各部都在卷旗弃阵,开始了大溃逃。
这年月能跟北海军比赛跑的还真没几个,于是西南方向的岛津家就成了孤军,几千人被一千人给围了上来。密集的弹雨从四面八方响起,岛津家的部队已经彻底崩溃了。
看着不断靠近的北海军,一个岛津家藩士举起长枪大喝道:“诸位,谁愿与我一同战死,以报岛津家二百年来大恩?!”
“我!”
“还有我!”
“算我一个。”
岛津重豪泪流满面。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一定让伊达重村好好活着。
“上总守,我们掩护你杀出去!”
岛津重豪叹息一声,扫视周围的士卒道:“虽说有志者纵有十败,最后一战也能实现大志。可是面对这样的强敌,实在不是人力所能做到的!”
萨摩武士们已经绝望了,可是大多数人仍旧留在原地。穷山恶水、生计艰难,眼下只剩了武士的面子。既如此,那就奋力战死,求个体面吧!
岛津重豪周围的百十来人决定进行最后的冲锋,他们跳上战马,选定了东北方向,开始纵马前进,被驱散了的己方残兵中有人转身持枪,跟着藩士们共同前进。
这些人与其说是战士,不如说是自杀的。
看到北海军就在不远,一位身穿具足,带着恶鬼护面的萨摩藩士纵马向前,大吼道:“吾乃岛津家麾下家臣入来院明雅,谁敢与我单挑!”
回答他的只有枪声。
“砰!”
看着那位一身华丽戎装的武士从马上栽下,开枪的那个北海军士兵一脸鄙夷道:“有病!”
此时一个排的北海军也跟了上来,二话不说,对着冲过来的骑马武士直接开枪。那些能抵挡弓箭的华丽盔甲,在子弹面前就跟纸糊的一样。
偶尔从人群中射出几支长箭将两名北海军射翻在地,愤怒的同伴挥舞着刺刀冲上去就是一顿猛挑。
“别打马!留着!”
身后不远,几个仙台藩的骑兵跑了过来,大声对北海军的士兵喊着。
一个河南籍士兵扭头看了眼问道:“那龟孙喊什么呢?”
没人理会,留下两个人照看伤员,其他人向着那片用蓝色幕布围绕的地方冲了过去。
神情颓废的岛津重豪坐在马扎上,身旁就是他的侧用人。
“当年大国丰知主命在耳川之战中大败大友氏,之后又在冲田畷之战重创龙造寺氏,我岛津一族才成为了‘三州之守’,筚路褴褛,一转眼已经二百年了!”
话音刚落,几个北海军的士兵就走了进来。岛津重豪的侧用人持刀护在主人的身前,怒目相视。
岛津重豪微笑道:“大好头颅在此,谁敢来取?”
“三哥,他说啥呢?”
“我他妈哪听的懂,这些天就学了个‘両手で頭を抱える’。”
持刀的侧用人一愣,心说双手抱头是什么规矩?
几个士兵正在犹豫面前这两个敌人是打死还是不打死。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几个顶盔贯甲的仙台藩武士走了过来。
他们先是冲着几名北海军士兵微躬行礼,等看到阵幕中端坐的岛津重豪时,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当面可是上总守大人?”
“正是老夫!”
几个仙台藩武士顿时面露喜色。
岛津重豪可不想做俘虏,他突然沉声喝道:“右卫门!”
侧用人新纳右卫门突然拧身挥刀,雪亮的刀锋一闪而过,一颗须发皆白的头颅掉落在地。
一个仙台藩武士看到持刀的右卫门突然朝己方走了过来,连忙大声制止:“不要!”
“砰!砰!”
日当山的指挥部里,正在跟前方部队联系的王远方走到赵新身旁低声道:“你猜我们抓到了谁?”
“岛津重豪?”
“岛津重豪还没消息。是佐贺藩的那位大名,听说你以前在长崎炸伤过他?”
“哦!是他啊。”赵新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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