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蟠龙岗指挥部皮匠洞内，席囻光在认真听取申志塬与杨新志等人的汇报后，对独立团战士不怕牺牲、英勇顽强的战斗精神大加赞赏，同时也对死去的同志深感痛惜。考虑到由此可能引发的新的情况和动向，他招呼大家坐下来认真总结近日以来对敌斗争的经验教训，仔细梳理可能会出现的新的问题，并在此基础上制定出切实可行的相应预案。

    首先是日军一线指挥部虽然被暂时摧毁了，但它还有后方指挥部，还有可能重新组建第二、第三个新的指挥部。问题是，如何在敌后尽快寻找更多更大的攻击目标以吸引敌寇的注意力，最终摧垮它的意志，取消它的行动。

    其次是日军的战车问题。面对日军坦克，由于子弹打不穿，普通手雷又炸不烂，只能抱着炸药包冲上前去做人肉炸弹，搞自杀式袭击，可谓是以卵击石，得不偿失。

    谈到此处，在场众人都一脸无奈地叹息摇头，一时无语。

    恰在这时，一个高大身影突然出现在指挥部皮匠洞口，在洞外强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雄健魁伟，高大挺拔。

    “张石宪！”席囻光第一个看清来者，“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报告首长，我在留守鹤鸣崖执行特别任务时候，竟意外得到一个惊人发现！”张石宪进洞后径直走向席囻光，一脸兴奋地大声报告说。

    “惊人发现——你、你是说……”席囻光抬眼望着张石宪，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眸里流露出一溜快速闪烁的问号。

    “哦哦是这样的——我在鹤鸣崖上执行任务的时候，竟意外在一棵大榕树下发现一条千年溶洞，还在溶洞里面发现、哎呀发现……”说到这里，张石宪趋近席囻光低声密语片刻，只见席囻光脸上渐渐露出惊喜之色。

    “嗯，啧啧，真是太好了！正所谓雪中送炭、吉人自有天相！”席囻光经冷静思考后唤过刘世基，发布命令：“刘指导员带领炮兵连一排、二排战士，跟随张团长快到鹤鸣崖上……”如此这般，附耳低语。

    刘世基听后连连点头，一脸冲动，当即召集部属，跟随张石宪急急奔出。

    刘世基走后，席囻光充分估计到日军在遭到我方猛烈攻击后，龙神亲志极有可能就近电邀日军驻偃师县司令官梅协派兵增援歪头山，于是吩咐身边的申蒙佑立刻赶上去告知张石宪，让他在完成臼炮的转运并安装调试后，迅疾扮作梅协援军混进歪头山，给驻守日军残部以突然袭击。

    目送申蒙佑出洞后，席囻光起身招呼杨新志、孔祥桢等人前往蟠龙岗西峰瞭望台，一同观看鹤鸣崖下即将如约进行的九龙青铜鼎交接仪式。

    龙神亲志已同张石栓相约在下午4点，亦即傩祭仪式及所有助兴表演全部结束之时，即由张姓代表张彦尊组织张姓族人，将傩祭现场一簇九件九龙青铜鼎尽数运到山下，并负责装到日方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军车上。

    下午4时许，鹤鸣崖上正助兴演出的《三打祝家庄》刚刚谢幕，张彦尊即带领由温金豆、张砺礓、申坷垃等十八位张姓族人组成的运鼎队，开始将九龙青铜鼎逐件缚上绳索，蒙上红布，然后每二人用扁担合抬一鼎，向山下搬运。

    在十八位张姓族人组成的运鼎队伍中，依稀可见张彦尊、温金豆、张砺礓、申坷垃等人活跃的身影。

    张彦尊本来是坚决反对把祖传宝鼎拱手交给日本人的，但是经不住张石栓与张石宪兄弟轮番相劝，他只有违心组织人手不紧不慢、磨磨蹭蹭地往山下搬运。此时他并不知道看似漫不经心的搬鼎行动，实际上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生杀玄机。

    首先，张石栓之所以会轻易答应龙神亲志在傩祭之后交出宝鼎，并不是迫于日军淫威，而是出于将九龙宝鼎当做荆轲刺秦王典故里那张机密地图一样的战略考虑。而在他这里的那把“刺秦王”之“匕首”，实则是被他巧妙安装在每尊铜鼎底部，犹如青铜臼炮一般的微型催爆装置。

    张石栓亲自动手将一式九件微型催发机关一一安装在九件龙鼎底部，并逐一加装护罩后交由张彦尊负责运送。该装置发挥作用的前提是在九件龙鼎装上军车后，必须有人将隐藏在龙鼎底肚里的两根引线拉出连在一起，这样便会在军车发动时自动引燃催发机关，并由此将内置的众多微型臼炮引爆，炸响一片。这一艰巨任务由谁来担当比较合适？张砺礓与申坷垃等独立团员自告奋勇，争相承担。张石宪则坚持主张由他的矬子舅舅温金豆去完成这一艰巨任务，并且附带讲了许多理由。

    席囻光和张石栓听后表示原则同意，只是出于安全考虑，席囻光提议预先由技术专家申蒙佑具体传授相关技巧以及安全方面的注意事项，嘱托申坷垃以携带家童观光为由先将温金豆带至交鼎现场，再以孩童顽皮抢炮壳为幌子寻机攀上军车，而后钻进鼎腔实施操作。

    不知就里的张彦尊依然故我地带着一帮张姓族人不紧不慢、磨磨蹭蹭地往山下搬运，麻濑衅三与张石栓各带十多个日伪士兵紧随其后，不停地催促，动辄大声呵斥，甚则拳脚相加，还不时地走到近前指指点点，审看查验。此外还有朱虔福、姬嫦、胡婧等特务分子也是若即若离地紧盯宝鼎，如影随形，搞得温金豆、张砺礓、申坷垃等人提心吊胆，忐忑不安，唯恐内中机密被敌人看穿。而不知深浅的张彦尊自始至终都颇不耐烦，满脸烦厌，有时还斗胆与对方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就在张彦尊等人吭吭唧唧、挥汗如雨向山下运鼎的路上，走在前头的温金豆突然脚下一滑几乎摔倒，致使他与身后张砺礓合抬的那尊九龙鼎“咣咚”一声砸落地上，鼎身依其惯性几欲倾倒，恰被迎面而来的张石宪、刘世基等人搭手扶住，才避免了一次鼎翻亮底的意外发生。

    为此，身为领队的张彦尊再次遭受麻濑衅三的一顿鞭笞，张石宪、刘世基等人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但却不得不选择咬牙隐忍，默默离开。

    麻濑衅三与张石栓一前一后向西而行，在碰到迎面而来的张石宪等人时，麻濑衅三忽觉眼生，盯着他们上下打量，正欲发问，张石栓则抢先一步走到近前，故意扯开嗓子高声大喊：“哎哎，你们几个磨磨唧唧、吊儿郎当干啥子啊？还不快去帮着搬运，催催后面赶紧跟上！”

    张石宪等人故作谦恭地冲着对方点头哈腰、谀媚赔笑，这才趁机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