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玄机睁大了眼睛，谁能想到，见皇甫枚的第一面居然是被他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

    皇甫枚一向是翩翩儒雅君子，这见面就一顿骂，还从未有过。

    皇甫枚却似骂得高兴，继续道：“结婚之后你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你倒好，直接撂挑子出家做了道姑。真是家门不幸，才娶了你这样一个女人。”

    想到远在军营里出生入死的李近仁，鱼玄机居然觉得皇甫枚说的“家门不幸”很对。

    若是别的女人，估计也就哭一顿闹一顿的事，可是在她这里就是过不去。怎么办？她也没有办法。

    见皇甫枚住嘴没有骂下去的意思，鱼玄机这才来到他的桌案前面，道：“皇甫君若是骂完了，我来说说我今天来找你的事。”

    皇甫枚见鱼玄机不为所动，很没好气地说：“你说。”

    “我今天来是想就与皇甫烨合作开店的事与你谈一谈。”

    皇甫枚气笑了，“皇甫烨现在给我守着书店呢，你现在想从我手底下挖人，你也真是好笑，亏你想得出来。”

    鱼玄机搬了一条凳子在皇甫枚旁边坐下，准备跟皇甫枚好好说道说道。

    皇甫枚站起身来准备走人，他说：“我没法跟你说。”

    鱼玄机连忙起身拦住他，“他跟我合作与跟你守着书店完全是两码事。跟我合作，他是店子的主人，跟你守店，他只是一个打工仔。而且，你的书店的发展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了，但是跟我开店不同，他可以利用他的聪明才智把这个店做大做强。”

    皇甫枚忍不住辩道：“什么叫做我的店发展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当年各种推销手段使出后，销量剧增，他的聪明智慧完全可以用到这上面。”

    “皇甫君，看书的每年差不多就是那些人，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就算用对手段，只要你卖的书没有大变化，销量就涨不到哪里去。而书能变化到哪里去？不是我夸口，我做的漫画估计是你那书店经营以来最大的变化了。所以，你的书店已成定势，皇甫烨守还是换个人来守，都不会有太大的出入。何况，守了这么多年书店，他也不想再守下去了。”

    鱼玄机最后一句话算是击中了皇甫枚的软肋。别的什么他都可以不听，唯有皇甫烨的想法他不得不考虑，这是他兄长留下来的独苗，他不得不为孩子考虑。

    “你说他不想守店，他跟你说的？”皇甫枚问道。

    鱼玄机把上次皇甫烨找她聊天的事说了出来，皇甫枚气得差点暴走。

    皇甫枚气呼呼道：“这小子，有事不找我商量，跑去问你的意见，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我是他的亲叔叔。”

    “可能你是长辈，他才不好跟你说吧。”鱼玄机道。

    皇甫枚看着鱼玄机，若有所思道：“也许。”

    鱼玄机见皇甫枚盯着她目不转睛，不禁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皇甫枚转身在桌案后面坐下来道：“没什么问题，具体情况我要跟他谈过之后再答复你。你走吧，我还要查账。”

    鱼玄机下楼梯的时候听皇甫枚在嘀咕，“你们两夫妻可真会做，丈夫的店让我来看，你的店让我侄子来看，合着我们叔侄俩都要被你们欺负！”

    鱼玄机发自内心地笑了。

    皇甫枚自有他的可爱之处。

    李近仁能与他成为莫逆之交自然是因为他值得。

    绿翘说，她想到附近买些点心回去。鱼玄机便陪她去买点心，告诉她，如果想买口味正宗的点心，还是去崇仁坊，那里的点心虽然贵了点，但口味确实好。

    说到崇仁坊的点心，鱼玄机想起一个她久未想起的人——陈清莲，王文木的妻子。那时候，鱼玄机去看她的时候偶尔会带些崇仁坊的糕点，陈清莲特别能吃，也很能长……

    最后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朱大婶和王文木都深受打击。如今朱大婶已死，王文木日子过得也不好。

    从朱雀街走到崇仁坊，也就几个街口，但是走路的时候还是比较长。

    大道上车来马往，有很多考生在路上走来走去，原来又到了科举考试报考的时节。

    一辆马车在鱼玄机面前停下来，陈韪在车上高兴地招呼，“炼师，绿翘，你们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车帘撩开，韦保衡从车里探出头来，看到鱼玄机立时从车里冲出来，欣喜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去了好几次，都说你不在，出去云游去了。”

    几乎每遇到一个人，都要把这话重复一遍。鱼玄机答：“出去走了走，散散心，你这是去哪儿？”

    韦保衡挥手，“先不去了，你去哪儿我送你去。”

    “我去崇仁坊买糕点。”

    韦保衡力邀鱼玄机上车，鱼玄机正想问问自己母亲的情况，于是便上了车。

    “你母亲现在过得还挺好的，李凌一直很照顾她。”

    “他们……”鱼玄机看着韦保衡道。

    韦保衡连忙回道：“没有，据我所知没有，就是朋友吧，比普通朋友多一点，但不是那种关系。”

    唐人妇女和离再嫁或者夫死后再嫁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唐统治者对此是鼓励的态度。

    事实上，唐及其之前对妇女的控制并没有那么多，曹丕的妻子甄妃还是个二嫁女呢。蔡文姬初嫁于卫仲道，后为匈奴左贤王所掳，生育两个孩子。曹操统一北方后，花费重金赎回，嫁给董祀。所谓的“存天理灭人欲”的说法那都是宋元以后的事。

    鱼玄机点了点头，她希望母亲能够找一个依靠。不过想想，父亲在的时候，是母亲支撑起一大家子的生活，鱼秀才只是起一个精神领袖的作用。鱼娘子独立生活下去的能力是有的。

    “她还好吧。”

    “看着还行，比之前好像忧郁一些，但也还好。”

    在鱼玄机看来，母亲的一辈子都是在为父亲付出，如今父亲已死，她有些忧郁也是正常。

    “你要去看看她吗？”

    鱼玄机想了想道：“还是不去了，免得见面尴尬。估计她也没有话跟我说，我也不知道跟她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