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让马旭东佩服的人不多,陆星河算一个,现在,巴牛也算一个。这是他第一次向麦家之外的人屈膝,并且是心甘情愿的。
“我从未见过您这样儿的人,今日见了,才相信传说”。他拜伏在地,但他的话却不是谄媚之词。他是真心的相信,巴牛就是那个和传说中统一整个九州大陆的人一样儿的存在。巴牛当然也知道,所以,他特别高兴。被人赞颂,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被马旭东这样的人真心赞颂,那就更值得高兴了。
“你的话虽然有些过誉,但我还是觉得,我可以担当得起”。巴牛哈哈大笑,继续说道:“不过我也相信,一只金雕,想要翱翔蓝天,必须有两个翅膀,你,应该是其中一个”。
“那么,另一个翅膀是谁呢”?马旭东由于过于兴奋,并没有过多的组织语言,顺理成章的就问出了这句话。但巴牛的神情却显得有些黯然,他说话的语气也比较低沉。
“侍卫长”!
“陆星河”?马旭东的年纪,和陆星河相差无几,这样儿直呼其名,也不算是冒犯。巴牛却不敢这样儿称呼他。他点了点头,长叹一声,说道:“我只是这样儿希望,具体会怎么样儿,现在还很难说”。
很难说,也就是不可能,这一点,巴牛明白,马旭东自然也明白。陆星河是前朝老臣,忠于麦家王朝,他不可能和巴牛合作,更不可能成为他的属下。
看破不说破,这是为人的基本常识,但此刻,马旭东却偏偏要说破:“不是很难说,是根本不可能”!
巴牛也点了点头,然后,回头问马旭东:“如果我们两个人开战,你认为,胜利的一方会是谁”?
这个话题专变得太快,以至于马旭东都没来得及考虑,就脱口而出:“侍卫长”!
“喔”?巴牛对此表示怀疑,他虽然极其不愿意去想和陆星河决战时的场景,但在他的心里,他一直认为,两个人一旦开战,他还是稳操胜券的。首先一点来说,两个人的实力差距十分巨大,巴牛现在能够指挥的军队,至少还有十万人,而陆星河只有两三万人。他的身边,有盛世源、柳南山这样儿的名将,陆星河身边只有石墨浦兄弟。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都是自己会取得胜利,马旭东怎么会认为陆星河会最终获胜呢?对此,马旭东也做出了自己的解释:“凡行军打仗,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我们拥有人和和天时,这是我们的优势,但地利却在侍卫长一方”。
他见巴牛露出怀疑的表情,立刻又解释说道:“龙石堡的地理位置,将军您应该知道,不仅仅是康乐王朝的咽喉,也是整个儿九州之中,最坚固的堡垒,要想攻破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特别是在侍卫长的防守之下。他虽然只占据了地利的优势,但却足以胜过我们的天时和人合。如果我们贸然与他为敌,顿兵坚城之下,迁延岁月,不但统一无望,一旦生变,恐怕自身的难保”。
“你是说,天下的人会更倾向于他,而不是我”?巴牛的这句话问得有些心虚,他其实也预料到了最终的结局,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他才是更纯正的东铎人”!马旭东用了“纯正”两个字,这两个字足够刺耳,但也十分贴切。从全世界的角度上来看,陆星河的势力,在东铎的所有权上,都应该是名正言顺的,而秋山半岛的势力,其实是篡逆。马旭东能够毫无顾忌的把这个问题说出来,足以鉴证他的胆识,也足以表明他对巴牛的忠心。
忠言逆耳,任何一个足以让人警醒的谏言,都不会太好听,巴牛也喜欢听好听的话,所以,他皱了皱眉,但他毕竟是个明白人,他能够接受这些刺耳的谏言:“从人们的认知上来说,的确如此”。随后他又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我们就不能和他和平相处吗”?
“不能”!这句话,马旭东说得斩钉截铁,他似乎毫不顾虑巴牛的感想,只凭着自己的判断来说话。
巴牛没有说话,他无话可说,事实上,他的提问就已经很愚蠢。他已经郑重的考虑过陆星河的问题,得到的答案也和马旭东的答案相同,但他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希望能有那么一个人,能够在这个问题上得出不一样儿的结论。但马旭东却不是那个人。
“我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和他相冲突的。我们是东铎人,他也是”。马旭东决定要把自己的想法完全表达出来,于是毫无顾忌的说道:“我们是要统一东铎,他也是。我们是要以东铎为根基,进而统一天下,他却不是,他仅仅是要恢复东铎。但他要恢复的东铎是没有我们的东铎,麦家王朝时期的东铎。同时,他不会改变他的初衷,我们也不会”!
这的确是一个极其重要难以解决的矛盾,矛盾的双方也绝不可能共存。
“我们既不可能和解,又无法战胜他,难道我们就毫无办法了吗”?巴牛是在问马旭东,同时也是在问自己。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儿问自己,但得出答案,无疑都是让人十分沮丧的。
“龙石堡是进攻大都的必经之路,要想统一天下,就必须攻破龙石堡。我说过,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占据了天时和人合,他占据着地利,我们很难在这样儿一种情况之下取得胜利,但事情也许还有例外”。
巴牛的眼睛里,立刻放射出不一样儿的光彩,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为他解决问题的人。
“你是说,我们有机会击败他”?
马旭东摇了摇头:“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们可以绕过他”。
“绕过他”?巴牛从来没有从这方面考虑过,这倒不是他的疏忽,而是绕过他几乎是不可能的。绕过龙石堡,直接攻击康乐人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从秋水河逆流而上,爬过雪山,绕到大都的背后,但这几乎是绝路。不但供给无法跟上,几万人的日常供应都无法做到,如果选择这一条路,无疑是自取灭亡。并且在绕到大都的背后之后,便会深陷重围,各个地方的势力都很容易把他们作为目标,这也是陆星河在雪山上呆了三年,最终仍然回到龙石堡的原因。
另一种方法是从水路进行攻击,也就是从楚雨荨征伐秋山半岛的那条路去袭击大都。但那需要足够的炮舰和运兵船,并且要在统一东铎和鸣沙山之后,撤兵回到港口,然后再启程。这是极其不现实的,无论是鸣沙山还是东铎,在刚刚征服的情况之下,都不会处于万全稳定的局面,一旦他们撤兵,远离鸣沙山和东铎,那么,鸣沙山和东铎就有可能发生动乱,到时候,不但征伐康乐无望,就是保住这两个国家都十分困难。而且,他们也没有那么多的船。但马旭东既然说了可以绕过他,就一定可以绕过他。
“侍卫长的确是将军您的敌手,也是你无法击败的人。但人,都有缺点”。马旭东笑了笑,那笑容里,既有惋惜,也有落寞。
“侍卫长的确定,就是他的年龄”。他看着面露诧异的巴牛,继续说道:“他已经过了六十,在他的这个年纪,往往不喜欢冒险,而会选择比较谨慎的处理方式。但我们却可以选择冒险”。
“你是说,走昌图一线”?巴牛的确想过这个方案,但最终被他否决了。昌图在龙石堡的西面,要比龙石堡的位置更接近东铎。从桑干河进发之后,有一条路,可以绕过龙石堡,到达昌图。但这是极其冒险的,一旦陆星河的军队在后面对他们发动攻击,而昌图的军队又阻住了他们,那么,他们必死无疑。
“你确信侍卫长不会袭取我们的后方”?
“不会,他要保存实力,与我们进行最后的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