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这次对话,决定了后来整个儿战局的走势,而之所以有这样儿一场对话,完全是因为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巴牛在攻下邱园府之后,正在犹豫一个问题:是先攻打京都,占领东铎和鸣沙山,不是先攻打康乐王朝。如果他先攻打康乐王朝,那他就没必要再占领东铎。但是先攻打康乐有一个弊病,除了他没有足够的运兵船之外,他的后方也不太稳固。他此行的目的是收复东铎,他对他的父亲就是这样儿说的,如果他改变目标,他的父亲会不会同意,能不能够继续支持他,这都很难说。另外,直接攻打康乐,是绝对的孤军深入,在并不完全熟悉地形的情况之下,这种冒险也是极其危险的。但要是先统一了东铎和鸣沙山之后再进攻东铎,那么,陆星河就是他最大的威胁。通过这次的讨论,他决定了自己的方针,先建立根据地,然后再图谋扩张。
他的下一个目标,是京都。在那里,屈楚萧的十万精兵正在等待着他。说是十万精兵,但精的程度却是极其有限的。楚雨荨连年的征战已经把军队消耗得差不多了,常林又带走了原来的人马,现在的这些人,都是全国动员之后才凑齐的部队。不过屈楚萧也是一个极其了不起的人,他居然在很短的时间里,让这些临时拼凑起来的人形成了一种聚合力,让他们在整体上拥有了一定的战斗力。
他的属下,有两个极其有名的人,一个是路宽,他是路远航的族侄,一直在路远航的部下。此人虽然军衔不高,却战功显赫,桑干城被毁之后,他是第一个冲进城里的人,原始病毒的发射台也是他缴获的。在蜀山城一战中,也是他放火烧死的麦迪文。后来落叶镇政变,他保护着路远航的妻子儿女,投奔了康乐,现在,他是屈楚萧帐下的偏将军,但实际的权利,却是只在屈楚萧之下,所有人之上。
另外一个极其有名的人,是康乐人许攸宁。这个名字虽然听起来比较陌生,但说起他的履历,那就足够优秀了。他是毁灭之师统领丁建威属下的参佐,在桑干城的战役之中,率先攻入了城门。进城之后,他曾建议第一时间进攻落叶镇,而不是在桑干城修整。如果当初楚天罡听从了他的意见,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全军覆没。幸运的是,他躲过了一劫。在大爆炸发生之前,丁建威还是听从了他的意见,让他去追路远航的部队。他在感觉到形势有异的情况之下,最终选择了全身而退。
这两个人,别人也许了解得并不是十分清楚,但巴牛却却了解得十分清楚。他对这两个人,除了景仰,还有畏惧。对于所有的有能力的敌人,他都会心存畏惧。之前对马旭东和屠苏也是如此。
“这两个人一定会让屈楚萧坚壁清野”!两个人看着地图,马旭东十分肯定的说:“现在虽然是秋天,但粮食都还没有成熟,我们此去,毫无可据之地。而且我们的后方,也不能说是完全安全,所过的诸府,虽然臣服于我们,很多人其实是迫于形势,一旦形势有变,他们很可能会发生叛乱”。
“那么,你的意思……”。
“先聚草屯粮,等待时机成熟之后,再发动进攻”。
巴牛仰头看着屋脊,良久,说道:“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
“没有”!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巴牛忽然哈哈大笑:“如此看来,你不如我”!
马旭东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脸上也出现了询问的表情。巴牛看了看他,示意他坐下,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继续说道:“你的方法,虽然比较稳妥,却迁延日月,旷日持久,而我们,是等不起的”。
马旭东并没有说话,现在他无话可说,他要听巴牛继续说,巴牛也的确在继续说:“我们要统一东铎,就需要迅速,你应该知道,现在东铎的各方势力,都处在各自为战的情况之下,一旦他们觉得我们是他们的威胁,为了自保,这些势力很可能会联合起来,而他们能够倚仗的,只有屈楚萧。倘若这些势力联合起来,我们虽然也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但付出的代价,一定要比现在多一倍”。
“可是现在就进兵京都,一旦不能迅速攻下城池,我们岂非是会腹背受敌”?
巴牛笑着摇了摇头:“在局势没有完全明朗的情况之下,我相信,那些比较小的势力,绝不会冒险,他们必然会选择观望,一方面保存自己的实力,另一方面也是要选择自己的归宿。――大多数人都应该有自知之明,他们应该很清楚,以他们的实力,很难在这样的乱世中有一番作为,只要能够有一个好的归宿也就是了。而我们急于进军的目的却并不在此”。
“你是要示天下以形势”?马旭东问道。
巴牛抚掌大笑:“我毕竟还是没有看错你。不错,我正是要示天下以形式。现在的情况来看,无论是东铎、鸣沙山还是康乐,都处在极其动荡的局面之中。而能够争衡天下的势力,却只有两股,一股是侍卫长在龙石堡的军队,另一股就是我们。侍卫长的部队虽然不多,但他的威望与功绩都是战神级别的存在,这一点是我们无法比拟的。但我们的表明实力却远远的大于他。如今我们也是世界上最受关注的一方,谁都知道我们的野心,也都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他们唯一怀疑的,是我们能不能做到。我们要把这种怀疑击溃,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不断的胜利。如果我们在此逗留,虽然可以保证之后的进攻万无一失,却错失了被全天下认可的机会,所以,我们只能前进,并且是马不停蹄”。
这是第二次让马旭东对巴牛感到衷心的佩服,他的脸上,也把这种感情表现得淋漓尽致:“大将军的远见,的确非属下所能及,不过,我还是想知道,我们到了京都城外,要用什么办法攻破京都城呢”?
巴牛笑着看着他:“随机应变。无论是军事还是政治,你可以有一千种计划,但到了实际情况之中,这一千种计划也许一个儿都用不上。我喜欢的方式是,视情况而定”。他见马旭东一脸茫然,便又笑着说道:“京都城的情况,我们了解的并不多,现在制定一个计划还为时过早,等到我们见识了屈楚萧的部署之后,才能决定应该如何进攻。你说,现在去费脑筋想那些还没有确定的事情,是不是毫无必要”?
当然不是毫无必要,对于任何一种情况,有一个预想的方案,总比临时应变要好,但他知道巴牛的能力,他既然说没有必要,那就没有必要。他既然说临机应变就可以临机应变。
他望着巴牛,久久无语。很久之后,才不无感慨的说道:“将军的确是天才,百年不遇的天才”。他似乎还嫌自己说的不够,继续说道:“我遇到过很多了不起的人,屠苏、麦铁杖、陆星河,这些人都可以称得上是一时的豪杰,但敢于如此冒险,并且在冒险之中能够化险为夷的,你是第一个。不是他们智慧不如你,能力不如你,而是他们的胆量和应变能力,都远远的不及你。屠苏是个智者,但他的智慧之中,太多的会纠结到善恶、对错、成败,这导致了他在做决定之前,有过多的框架来限制自己。麦铁杖是个王者,他的智慧过于高大,他总是把事情两级化,非对既错,非善既恶,这导致了他在做出判断的时候,容易产生误判。而侍卫长,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也是一个忠诚的拥护者,他的智慧,在出发点上,就注定了不会考虑到忠诚以外的方案,所以,他在做出判断的时候,永远是比较偏激的,但是大将军你,却是无所不可,让人难以捉摸。如果天下真有天才,你绝对是独一无二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