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自己”从沙发上起身,等待师姐。
我稍稍放下心来,开始倒退时间。
原本熟悉的经历忽然间变化,眼前的景象瞬间被一道亮眼的绿色充满了。
周围那无限的立方体箱庭空间,眨眼间变成碧绿的草原。
我瞪大了眼睛。
“竟然真的改变了过去……”我自言自语着,“不过,该怎么让他俩进入那间白房子呢?”
……
“呜哇!”
宋以沐兴奋地叫喊着,手臂从车窗里伸了出去,然后张开手掌,感受风在手指缝之间流动的感觉。
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手掌,脸上带上了不自觉的微笑。
“真凉快。”她说道。
即便是9月,北京珹中仍旧时不时会变得闷热,反倒是在这里,在草原上,到处都是凉快的空气。
我看着身边的师姐,心情也很是舒畅。
清风徐来,在碧绿的草原上驾车驰骋,也不会犯困,反倒是心情轻松了许多,回想起前些日子在南海发生的灾难,仍旧耿耿于怀。
“再往北边就能看见河了。”我说道,“而且啊……”
话音未落,越野车忽然响起了一阵古怪的声音。
前方的发动机舱立刻冒出了滚烫的白烟。
我踩了踩油门,车子也没有丝毫反应了。
“咦?”师姐纳闷地看着我,又看了看车头。
“啧。”有点尴尬。
“好像抛锚了。”
说着,越野车便开始减速,咣当咣当地摇来摇去,最终停在路边,一动不动。
我和师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脸上都挂着一丝苦笑。
没办法,只能先下车琢磨琢磨。
呼啦——
我掀开前盖板,立刻又是一大团灼热的水汽扑面而来,我吓了一跳,立刻向后退去。
发动机舱里冒着白色的水泡。冷却液箱的盖子被蒸汽顶飞了。
“小心点。”
师姐立刻上前将我往后拉。
过了好久,终于等到那些灼热的水汽散去,我才敢再次上前查看。
发动机狼狈不堪,似乎是剧烈的颠簸把散热单元撞坏了,发动机就像个过热的高压锅一样,随时可能炸掉报废。
“车开不了了。”
“唉,这租来的车就是不靠谱。”
我掏出手机,拿起主驾驶前面的名片,尝试着拨打上面的救援电话。
“喂?”电话通了,但是那边的声音很微弱。
“你好……租……车……”
“喂?能听见吗?我刚从你那里租的车,抛锚了。”
“请问……事……”
通讯断断续续。
“信号不好?”师姐看我皱着眉头,说道:“我来试试。”
她也拨通了电话,可还是一样,通讯很差,那边根本听不懂我的意思,只能挂断。
“那怎么办?”师姐和我坐在车里,一筹莫展。
“算了,叫盾卫把咱们送回去吧。”
“那个……其实……”
听到这话,师姐不好意思地支支吾吾起来。
“嗯?”
“我用了一点小手段。”
“什么啊?”我听不大懂。
“盾卫现在可能还以为我们在家呢……”师姐戳了戳手指,吐出舌头,冲我笑了笑。
我也只好无奈地笑了笑。
“怎么做到的?”
“我找了个认识的红箭的人,让他去跟严青喝酒,给严大哥灌倒了……”师姐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也没想到严大哥这么不能喝,你知道的,好不容易能有时间……不想被人盯着而已。”
“好吧好吧。”我感到有些好笑,下意识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喂!”没想到师姐却皱了皱眉头,“我是你师姐,怎么没大没小的!”
“嘻嘻。”
“还笑!”
打闹过后,还是要考虑眼下的事情啊……
我叹了口气,这荒郊野岭,车废成这样,修也修不好,救援电话也打不通,我们被困在草原上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要是步行原路返回到草场入口的话,可能要走到天黑。
“又搞砸了……”
“什么啊?”
“来草原还是我提议的。”
“不会啊。”师姐认真地说,“我很开心哦,有你在,我可以不必周末都困在家里了。”
我转头看着她,她眨了眨眼睛,水润的眼眸饱含笑意,注视着我。
“你是天使吗?”我无意地嘟囔着。
“嗯?”
“来亲一口。”说着,我就扑了上去。
“啊……滚滚滚。”师姐笑闹着被我压在座位上。
长时间的缺氧之后,还是不得不面对眼下悲催的情形。
师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又用极其哀怨的眼神一边盯着我一边补口红。
“你先把嘴擦擦,再想想该怎么出去。”
我挠了挠头,好巧不巧,正好看见远处的山包上面,有一间小小的白色水泥房。
“那里有个房子。”我伸手指向窗外。
师姐也顺着看过去。
“真的诶。”她将口红收好,拉开车门跳了出去,“那我们过去问问看。”
我点了点头。
两人背上背包,从土路进入草原,踩在松软的草地上,朝着远处的山包走去。
…………
“不能亲身体验一下,有点可惜啊。”
我站在五维空间中,一手压在“我”的手机上,阻断磁场,另一手下意识放在嘴边擦了擦。
事情进行得还算顺利,两个人成功离开土路,朝着白房子走去了。
“继续吧。”我心念一动,再次快进时间。
…………
笃笃……笃……
站在白房子前,敲了敲门,却没有反应。
“没人吗?”我心想着,又敲了敲门,这次力度稍大了些,再加上草原的烈风,竟然将这扇门给推开了。
“哎呀。”师姐惊叹道,“没关门。”
呼……
风吹了进来,进入房子里面,地板上厚厚的灰尘被风吹起,窗帘在阳光中不停抖动,阳光被窗帘分割成跳跃的线条,照亮了空气中的灰尘,它们亮晶晶地随风舞动,在光线之中像水一样流动着。
师姐将门关上,屋子里面又恢复了平静。
灰尘不再移动,而是乖巧地从空中向下落去。
就像小时候收到的圣诞水晶球,里面泡沫制成的雪花,在翻转后慢慢降落一样。
随着窗帘落下回归平静,灰尘也看不见了,屋子里面只有昏暗。
“看样子没人。”师姐有些失望地说道,“看来只能走回去了。”
我点了点头,快速地看了看这里面,放眼全是破败不堪的景象,屋子里面的家具完全破损,书柜的木板散在地上,茶几的玻璃板碎成了渣滓。
年久失修,不像有人类居住的样子。
“这地方为什么会有间房子?”我纳闷地想着,“要是没人住了,为什么不拆掉?”
“这地方条件真挺简陋的,不过,听程叔说,以前基地在这边确实有设置实验室来着。”师姐在一旁嘟囔着,她捂着鼻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四处看着。
“嗯,咱走吧。”
虽然我嘴上这么说,但我仍旧往房间里面走去,来到窗台前的书桌旁。
桌上有个破碎的老式台灯、一个墨水瓶,里面的墨水已经结块、几张残存的稿纸,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了。
或许是好奇心作祟,我伸手朝着书桌的抽屉摸去。
拉开——里面什么也没有。
但是我的视线却自然地下移,看向了地面,地面上,在书桌脚边,有一个泛黄的纸团。
我将它捡起,小心翼翼地展开,生怕碰损了它。
“果然有字!”我心中一喜,但也没想着能有什么发现,只是出于好奇,四处看看罢了。
但当我看到那上面的字时,我却无法淡定了。
“张皓……”我念着那上面的名字,只感觉心神一震。
“为什么,为什么张皓会出现在这儿?!”我心想,“我刚在绝密文件中看到他,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
“怎么了?”师姐见我神情有些僵硬,急忙走过来。
“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的张皓?”
“嗯……有点印象。”师姐点了点头。
“你看。”我把那张纸拿给她。
“这是……给基地的文件?”师姐也略显惊奇地看着这里,“你看署名,丁瑞明。”
“这是我姥爷!”我才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立刻目瞪口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不定是重名了。”师姐随即说道。
“有可能。”我点了点头。
不过,我又开始回想,姥爷是不是有一段时间在张家口工作,而且那时候,正巧是我小时候呢?
的确有。
对上了。
一滴冷汗从我的脸颊上滑落。
“先不去想这些了。”我暗自告诫。
“走吧,咱们先离开这儿。”我拉住师姐的手。
“好。”她眨了眨眼看着我,乖巧地跟着我转身离开。
而就在这时,她忽然来了一句:“地上有脚印诶。”
我低头看去,进门的一块,确实有零零散散的脚印,师姐当然说得不是我们踩出来的,而是另一组,延伸到房间东南角的一串脚印。
“有人来过。”我心中一惊。
师姐也给了我一个眼色。
脚印在东南角消失,要么是这个人凭空消失,要么是那边有暗门。
我更偏向于后者。
师姐略显紧张地拉住我的手,本该是两个人开开心心出来游玩,结果又不出所料地演变成这个样子了。就好像有人在操纵这一切一样。
我打了个冷颤。
“过去看看。”
我们来到东南角,低头观察地板,果不其然,在墙根边上,有一个半圆形的小孔,正好可以伸进去一根手指。
我果断蹲下去,将那块暗板掀开,一个干净的楼梯间便出现在我们眼前。
“里面有动静。”师姐凑过来,伸手挡在我的耳边,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说着悄悄话。
我转头看向她,她挤眉弄眼地给我使眼色。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我无奈地看着她。
“要不要下去看看?”
我转头看向那不知道通向哪里的楼梯,咽了咽口水。
“要下去吗?”我拿不定主意,这件事关系到姥爷、张皓,说不定我下去了,就能知道这些事情的真相。
“走吧。”我沉声道,然后向前一步,迈进楼梯间里面。
师姐一脸兴奋和好奇跟在我后面,她拉着我的手,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我们俩几乎没有脚步声,一点一点朝着深处移动。
果然,最底下有声音,不仅有声音,还有很多东西。
我和师姐来到地下室,果然有一个黑色的人影站在一堆机器的中央忙碌,那人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将自己的身体完全掩盖在下面,没有一丁点儿裸露的皮肤。
他背对着楼梯口,在一张实验台前小心地做着实验。
那是谁?他在干嘛?我心中立刻有一万个问题浮现。
机器的噪音,再加上层层阻隔,那人并没有听到有人进来。
那里面一地狼藉,到处都是散落的零件,他身边有很多巨大的机器,虽然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但看样子,这人鬼鬼祟祟,不像好人。
楼梯口外面有一层玻璃门,两侧的玻璃窗下面有一道半米高的矮墙,我和师姐立刻冲到两侧,蹲在矮墙下面挡住身体。
师姐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她看向我,然后往那个人影的方向扭了扭头。
“快上!”她朝我做着口型。
我摇了摇头,表情严肃。
(其实是害怕)
师姐白了我一眼,然后伸出手将玻璃门悄悄地拉开,给我让开了一条十分宽敞的道路。
她意思是让我冲进去制服那人?
我疑惑地看过去,师姐郑重地对我点了点头。
“没办法了。”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悄悄把脑袋探出矮墙,看了过去。
那人依旧保持着姿势,根本没有注意到我。
从玻璃门到他那边不过几步远。
我拿定主意,悄悄离开了矮墙。
飞快地进入玻璃门内,然后趴在一台机器后面,再次等待时机。
师姐提心吊胆地注视着我,为我捏了把汗。
“加油,继续!”她张了张嘴,做着口型。
我点了点头,看过去,再次从掩体后面离开,朝着那人走了过去。
我的步伐很轻,躲开地上的零件,不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终于,我距离那人只有一步之遥了,而我也看清楚他手里正在做什么。
他手中拿着一管试剂,像是紫色的凝胶,和之前我吐出来的蓝色凝胶……
不对!
我心中大惊,一旁的桌子上,分明就放着我那管蓝色凝胶!
那眼前这个人,只能是。
“张天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