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那人大惊,手里的试管掉在试验台上。
他转过身,看见突然出现的我,先是吓了一大跳,随即立刻抄起手边的显微镜,朝我砸来!
“我靠!”我骂了一句,立刻后退,结果显微镜却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我的手臂上。
“该死!”
我捂着手,立刻向后退去。
本以为眼前的人是张天溪,我就放松了警惕,没想到他竟然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张天溪看准我吃痛,便再次欺身上前,拿着显微镜往我脑袋上招呼。
金属的器材砸在我脑袋上,绝对会头破血流。
可没成想,背后忽然挨了一脚,宋以沐结结实实一脚踹在我后背上,我不得已向前扑倒,正好将张天溪扑倒在试验台上。
这下可好,我抓着他的双手,竟然将他控制住了!
就在我们两人扭打在一起的时候,师姐忽然“飞”了过来,一下跃上实验台,来到张天溪的身后十分利索地用双腿夹住他的脑袋,做成了一个柔术裸绞。
张天溪被我们两人控制住,立刻没了挣扎的力气。
“你是谁!”宋以沐大声问道。
“我,我是……”他声音断断续续,被师姐绞得呼吸不畅,“我是张天溪!
“张天溪!”师姐稍有些犹豫,似乎在思考眼前这个人,为什么会是他。
我的右臂刚才受到重击,疼痛难忍,使不上力,也就在师姐放松的一瞬间,张天溪的左手猛地发力,挣脱了我的控制,一把抓过边上的试管,将里面的紫色试剂全数向后一泼,泼在师姐的身上。
“喂!这是……”
师姐眉头一皱,刚想加大力气控制张天溪,却突然脱了力,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哈哈,成了!”张天溪诡异地叫道,身体忽然爆出怪力,一脚将我踢开,然后很轻松地把僵直不动的师姐摔在地上。
我捂着右臂站起来,眼前的张天溪却一把摘下身上的黑色斗篷。
斗篷下面,是一个透明的人形生物,而非张天溪。
“我靠——”
我震惊地低呼道,然后便又被一脚踹飞。
“咳咳……”肺部一阵剧痛,感觉就像被一辆卡车迎面撞飞,我吐出一口污血,趴在地上,实在没有力气。
师姐也睁着眼仰面倒在试验台后面,我叫她她也没反应。
我心急如焚,可看着张天溪一步一步朝我越走越近,一时间却没有任何办法。
我艰难地爬起来,右臂的状况不容乐观,那上面有一块巨大的淤青,没猜错的话,右手应该骨折了。
一点力气也没有,疼痛让我的脸上渗出汗珠。
“恶作剧到此为止了。”张天溪沉声说道,我抬起头只看见那个透明的人形生物,他冲我伸出手,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
怪力将我的身体抬起,我的双脚离开了地面。
呼吸愈发困难,我脸色通红,紧盯着他。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他另一只手拿着那管蓝色凝胶晃了晃,“没有你,我的计划也不可能这么顺利。”
张天溪的声音在我耳中逐渐淡去,我的意识逐渐模糊,呼吸不到一点儿空气。
砰!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爆响。
张天溪忽然向后一个趔趄,脑袋猛地一仰,然后回正。
“不许动!”
“放开他!”
“把手举起来!”
身后立刻传出怒喝,不用看也知道,是盾卫。
就算严青不在,他们也不可能让我离开他们的视线,果不其然,他们来了。
“救兵到了。”我心中暗道。
不过,刚才的攻击似乎并没有给张天溪造成伤害,那枚子弹洞穿了他的脑袋,仅此而已,他那由硅基晶体组成的身体,立刻复原。
他立刻拎着我,拿着我当做掩体,挡在身前。
盾卫找不到角度,无法开枪。
“你们过来,他死。”张天溪说道,他从桌上抄起一个控制器,攥在手里,朝着盾卫们缓缓走去。
“不许动!”
“给老子站在原地,别动!”
张天溪不以为然,扭了扭脖子,将我控制住,继续往前走去。
那些士兵只好为他让出一条路。
士兵一路跟着他走,一些人冲进实验室,将不省人事的师姐救了出来。
情况依旧不容乐观,不知道这张天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终于,我们离开地下室,从水泥房中出去,站在房子前,面对着宽阔的大草原。
盾卫鱼贯而出,加上在外待命的士兵,总共有二十来人,他们拿着枪,齐刷刷地对准了张天溪。
张天溪在场中站定,一言不发,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盾卫手里的枪口指着他,所有人都在寻找开枪的机会,可一把锋利水晶尖刺抵在我的脖子上,他稍微一动,那东西就会划开我的动脉。
我干咽了一下,尖刺在我皮肤上一贴,立刻渗出血液。
张天溪看向周围的士兵,它们立刻识相地退后。
待盾卫退后几步,张天溪忽然长叹一声,抬起头,望向天空。
天空中什么也没有,甚至连风也在这一刻停止,张天溪长久地凝视着天空,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东西的到来。
是什么东西呢?
一名盾卫将枪背在身后,悄悄靠近张天溪的身后,试图将他擒拿,好救下我。
就在士兵的手即将碰到张天溪肩膀的时候,那名士兵却径直飞了出去。
准确来说,是上半身飞了出去,他疑惑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断成两截,不受控制地向后面飞去。
鲜红的血液和内脏落了一地,洒在碧绿的草原上。
诡异的场景让所有人大惊失色,盾卫们见自己的战友离奇死亡,先是惊诧,然后是愤怒。
可紧接着,又是一名士兵以刚才同样的死法被拦腰斩断,血浆爆开。将张天溪那透明的身影染红。
张天溪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急忙朝着他们大喊:“快跑!这里有大气生物!”
和“龙眼”当中那些进化的大气生物一样,这些看不见的敌人,在张天溪的命令下,对盾卫们发起了进攻。
眼见救援无望,盾卫们只能先行撤退,可这些人哪里跑得过这些行动迅猛的大气生物?
他们朝着山下没跑出几步,就被切开、斩断,断臂残肢滚落山坡,那惨烈的景象令我胆战心惊。
“住手,快住手啊!”我嘶吼着,怒视着张天溪,越来越多的大气生物沾上了盾卫们的血,他们透明的身体外面糊上了一层血斑,天空中只能看见诡异的血块在移动,依稀能分辨出它们的轮廓。
我无法阻止悲剧的发生,只能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个人倒在逃亡的路上。
他先是被斩断双腿,惨叫,然后身首分离,没了声音。
静——
草原安静地可怕。
满山坡的血水,混合着人类的内脏,往山下滚落,而碧绿的青草不知道,它们身上沾着血。
“疯子……”我喃喃道,张天溪一手提着我,根本不屑一顾。
他瞟了我一眼,然后松开手。
咚。
我摔在地上,双手向后撑着草地,手心里传来泥泞的感觉。
我强忍住反胃,看着天空中漂浮的大气生物,它们确确实实在张天溪的手中进化了,它们衍生出坚硬的外壳,足以轻松切断人类的身体。
我定下心神,左手手掌摊开在背后,形成抓握姿势。
“骨笛,快来。”我心里默念,我能感受到骨笛正从家中以难以形容的速度朝着草原飞来。
张天溪不慌不忙,一只大气生物飞到他的面前,很亲昵的凑近,任凭张天溪抚摸自己。
它们之间就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一样,无话不谈。
我的目光盯紧天边,那里出现了一个小白点。
是骨笛,我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下来。
那个白点越来越快,朝着我冲来。
“帝熵。”我心里默念她的名字,有她在,任何困难都可以迎刃而解的。
我朝天空伸出左手,张天溪却依旧没有理会我。
骨笛肉眼可见,不出两秒就会来到我的手中。
可就在我信心十足,伸出手准备握住骨笛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来。
啪。
一阵风扑在我的面前。
我抬起头,发现一只透明的手掌,将骨笛牢牢握住。
张天溪先我一步,抓住了骨笛。
“为,为什么……”我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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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这一切发生,这出乎我的预料,本以为骨笛到场,召唤帝熵,张天溪就再没有回天之力了。
结果,骨笛却被张天溪拿在了手里。
我无力地漂浮在五维空间中,双手抱头,绞尽脑汁寻找破局的方法。
“帝熵……我需要你……我真的需要你。”
五维空间中,只剩下我的言语。
帝熵……
帝熵……
对了,我可以找到她,绝对,绝对有她存在的时间!
我再次飞行,在无数个时间箱庭中穿梭,只为了寻找那个洁白的身影。
可本该是存在的她,我却找不到。
我一直倒退回自己初入基地的那个时间,却并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熟悉的对话再一次出现在箱庭之中。
“嗯。”我点了点头,“我要留在这里。”
“是为什么?”老程问
“为什么?”
“为了挣大钱,给家人更好的生活?还是因为什么?”
“我还没有想清楚。”
“那也好,就把寻找意义作为你目前工作的意义,留在西山基地吧。”
“好。”
我要留在西山基地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我已经看到了故事的结局,即便我再次试图挽回它,却依旧没能成功。
“嘿我说,你不如看得长远一点,看看你的未来。”
一个浑厚而坚定的男人的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响起。
我抬起头,眼角挂着不争气的泪水。
老程站在我面前。
我知道这只是五维箱庭中的他,并非真正的他。
他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我”看着,然后笑了笑,拍了拍“我”。
老程当时有说过这句话吗?
看得长远一点……看看你的未来。
“我没有未来。”我自言自语道,虽然老程这样说,可生天目千里已经告诉我,我没有未来。
我不可能有未来,因为我已经看过了结局。
我伸手轻轻一推,空间开始向前飞去,时间不断延伸,各种熟悉的景象在我眼前闪过。
那些画面仅能在我眼中留下一点视觉残留,倒退的速度变快了,最后,快速切换的画面变成了白色,每一个立方体的分割界限也模糊不清。
终于,我来到了那“没有”的未来。
这里什么也没有,当速度减缓,留给我的只是无尽的虚空。
黑暗。
孤独。
“哈……哈哈……”我苦笑着,身体瘫软下来,坐在虚空之中。
看着这一切。
我已经把我能做的,全都做了。
我不知道面对可以操控大气生物、可以拿起骨笛的张天溪,我还能有什么胜算。
我只知道接下来的事情,紫光在全世界泛滥,熟悉的情节再一次上演。
而最终,张天溪将我的时间放进时间宫,时间宫将会坍塌,生天目千里将会死去,我会再次回到这里,面对空无一物的虚空,保持着无数个循环。
“这就是命运所在吧。”
我叹了口气。
而在身后,一声旷远悠长,却激动的呼唤,却传来了。
“李为知!”
绝望的我听见这一声呼唤,顿时打了个冷颤。
“师姐!”我心中一惊,立刻站起身来转头看去。
只见虚空当中,一个白色的身影朝我跑来。
“不对,帝熵?!”我疑惑地看着面前跑来的人影。
她身上覆盖着洁白的羽毛,但给人的感觉却少了几分神性,多出来一些亲近。
“帝熵!”
我叫道。
她没有回应,只是拼了命地跑过来。
她不再叫我的名字。
我的心脏开始狂跳,我已经许久没有再见到她了。
她的样子有些古怪,她的脚踩着虚空跑来,看起来很吃力的样子。
等她跑近,我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谁知道,那高高在上,俯瞰一切的神灵,宇宙的化身,宇宙的本体,帝熵,
竟然张开双臂,将我拉入了她那温暖的怀抱中。
她的双手搂着我的头,我得以感受到她那柔软的身体。
带着没有味道的清风,以及泪水。
帝熵抱着我哭了起来,她很伤心,我也很无措。
她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的双手僵在空中,不知该如何是好,良久,终于尝试着环住她,抚摸着她背上轻柔的羽毛。
“终于,找到你了。”帝熵轻声说道,我却分辨不出她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