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7章 幸运儿
作者:深井颜   师兄马甲暴了后,男主秒变偏执狂最新章节     
    令狐寻怎么想不到萧玉书居然能问的这般直白,惊弓之下,他竟是没有点头也反应不过来以摇头做掩饰。
    “师叔,我没猜错吧?”没等他回话,萧玉书紧接着便又道。
    对方的双眸深沉黑亮,一看就知道并不是在猜测,而是一种笃定。
    在这种情况下,令狐寻深知自己无论再说些什么避开的话,心里那点早已被人看透的想法恐怕也无处遁形。
    因此,他低下头去,认错般点了点头。
    令狐寻低着眉,眸中敛着黯色,唇也抿着松不开,他这个样子,这个神情,仿佛思念一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哥哥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
    在世人的眼里,令狐寻想念一个心狠手辣杀人无数的祸害确实是一个天理不容的罪过,
    所幸,
    令狐寻的想念只流露在了萧玉书面前,并未透出这个简陋破旧的小木屋。
    “师叔,我心里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
    令狐寻顿了顿,随后妥协般低声叹道:“你想问什么?”
    对于令狐司这个人,萧玉书最初的印象仅限于原书中在主角面前仅仅出场的几章,
    而那几章对令狐司的描述也同现在世人的讲述大差不差,
    令狐司这个人,弑父杀母,又强娶逼迫,甚至连亲儿子都下得去毒手,为了一己私欲,两大族氏的命说杀便杀了,
    这样的人,真当是个畜生、恶人。
    可后来,
    在令狐司死前的那段经历又让萧玉书对这人的印象又多了些,
    并不是有所好转,只是他对此人的看法除了阴险歹毒之外,又多了几丝微不足道的唏嘘。
    这点唏嘘没有多少,其实真正算起来应该是叹息,
    萧玉书叹,
    叹一个好好的人,竟然真的会活成这般狠无人性的样子。
    他想知道,这样的角色究竟是桑禹这个作者笔下命中注定的罪,还是世界本来就是个无常吃人的多舛轨道,总要把一部分人扭曲成没法在阳光底下活着的样子。
    所以萧玉书沉吟片刻后,道:“令狐司,为什么要这般执着得道成仙,做那万人之上呢?”
    难道真的是因为过去被一个人压的久了,积年累月的不服气?
    难道真的是因为父母曾经严词厉色的攀比,让他只知道往上爬?
    难道真的是因为追求世间永生不死,想要寿数无尽、把别人踩在脚底下?
    萧玉书不敢全部否认,但也觉得不能全都认,
    因为若真是如此,以令狐司的头脑和心性,他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早早的把令狐寻这个只会给自己捣乱的弟弟解决掉,以防后患?
    令狐司可是连亲爹亲娘都下得去杀手的狠人,居然会留着一个什么忙也帮不上还时不时胳膊肘往外拐的弟弟,
    这其中缘由,萧玉书想知道很久了。
    而此刻,令狐寻也被这个问题给困住,整个人陷入了无端的沉默。
    萧玉书也不急,对方不答,自己就安安静静的坐着,等这位当事人弟弟给出个回答。
    两人安静之中,
    时望轩有点无聊,桌上的手指尖无所事事的轻轻点着,藏在桌下的手却缓缓捉住了萧玉书放在膝上的手。
    这位男主已经跟原书中那个红颜知己遍地走、知音好友满大街的社交男主相差甚远了,
    原书中后期成长起来的时望轩在修真界上广交好友,兄弟无数,朗朗健谈,知道多个朋友多条路,
    但现在的时望轩不一样,他所有浅薄的人际关系都是建立在萧玉书这个人的基础之上,只要是萧玉书愿意说话的人,他也就勉强端个好脸色,杵在旁边安安静静的听着,只是不怎么插嘴,
    若是萧玉书讨厌的......
    不清楚,萧玉书此人心胸实在宽宏,这世上还没多少能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家伙。
    所以此刻的时望轩就同以前一样,在萧玉书跟旁人谈论甚欢时默默陪在身边,静静等着他同对方聊完。
    聊的什么,时望轩是不在意的,
    他最多在意在意萧玉书跟旁人待在一起时的心情是否喜笑颜开的特别,然后在意一下对方杯里的茶有没有凉透或者见底,
    再然后......
    这位牛逼哄哄的男主会想其他幼年时期的小朋友一样,百无聊赖的等着萧玉书这个家长跟别人搭话完。
    可听这种聊天实在是没意思,因此时望轩会在无关紧要的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把玩萧玉书的手指头玩。
    萧玉书的手指纤长白皙,骨节分明,因为如今更偏向使用火灵根,所以他的手比寻常人都热些,攥在手里暖乎乎的,热热的,
    羊脂玉一般的手,修剪整齐的指甲下方是粉里透红的指腹,骨节处的纹络很浅,腕处也是纤细的很,时望轩只消食指拇指轻轻一圈,就能轻而易举的圈住,然后拿捏在掌心中慢条斯理的摩挲。
    指腹下的皮肤很细腻光滑,摸着极为舒服,
    舒服的让时望轩想起这几日的晚上,就是这样一双暖热的手,
    有时圈着自己的后颈、攀着自己的后背双肩,
    有时紧紧攥着床褥枕头轻轻抖动,
    有时撑在桌上墙上苦苦支撑、还时不时颤抖到抓不住......
    这样想着,时望轩原本清亮的眼神逐渐发沉发暗,心里的思想也朝着不可告人的方向歪转。
    而作为某些臆想中主人公的萧玉书对身旁青年逐渐飘远的心思一概不知,他只在全神贯注的等着令狐寻的回答。
    大概令狐寻也不甚清楚令狐司的想法,因为两人毕竟从离开学府开始到令狐司迎娶白玫之后,就跟忽然之间生了嫌隙一般,再也不复以往的亲好,渐渐走向陌生,所以他沉思的时间很长,约莫是在认真努力的回忆着过去自己同令狐司相处的种种细节,
    可最后,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了,只能低叹道:“过去了这么多年,我已经快想不起来了,若非要说些什么,大概就是爹娘当年的要求太过严厉,把我哥硬生生逼成那样罢了。”
    这个回答在萧玉书意料之中,也确实有道理,但他总觉得差点什么,有什么真实的原因没有被发掘出来。
    因为萧玉书曾经也是同令狐司有着大致相同遭遇的人,也曾差点被亲爹的冷漠和严厉逼疯过,自然也能理解令狐司当时的心情,
    可正因如此,他总觉得能让令狐司走到如此疯魔的一步,肯定还有别的什么在背后推了一把,
    这至关重要的一把究竟在哪儿、是什么契机能让令狐司奋起反抗,不惜成为如此歹毒之人也要爬到最高处?
    这一点,萧玉书非常非常想知道,
    他不是什么很爱八卦、很爱在背后非议别人的长舌家伙,
    只是,
    萧玉书已经从令狐司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另一个结局,
    是那个没有任何人在意关怀、没有‘时望轩’三次相助的无助的自己最后悲惨的结局。
    即便是修真界跟现代的生活方式截然不同,
    但本质上都是大差不差的,
    令狐司能在修真界被逼成杀人如麻冷心冷肺的狠人,
    萧玉书就能在现代被逼成偏激孤僻谁也不理的疯子,
    都一样的,
    只是萧玉书很幸运,
    而这个幸运儿十分想知道这个压死令狐司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
    “师叔,除了这些,难道就没有别的了吗?”思虑到此,萧玉书又问道。
    令狐寻苦笑笑,道:“难道这点还不够吗?玉书,你因为有挽酝的庇护,在折云峰上过着安然无忧的日子,这么多年一直不下山入世,自然也不会知晓我家的规矩。”
    “在爹娘乃至族中其他长辈的眼里,废物的命是不算命的。”他苦道,“不论是旁支子弟,还是嫡系公子小姐,谁有本事,有能力,有天赋,谁就会被着重培养教导。”
    “反之,就像我这样的......”令狐寻笑的甚是凄苦无奈,“我即便是从娘肚子里出来,是爹的种,是整个族氏名正言顺的三公子,却因为资质平庸,不够聪慧,照样被随便丢在一个院子里不管不问。没有价值的孩子不会有任何修行资源,他们会把精力都用在更值得培养的人身上,所以没有人会管我,更不会有人费心教导我,所以在过去那么多年里,我一直都是我哥教大的。”
    “我会的每一招,每一式,认得每一个字,都是我哥教的。”说到这儿,令狐寻忽的哽咽了几声,声音逐渐压抑,“没有我哥,哪来我的今日?”
    “你说我是不是想他,”他深呼吸道,“我确实很想他,哪怕他犯了那么多罪过,害了那么多人,我依旧很想他,因为那是我哥,是比爹娘还要陪伴我更多的亲哥,我怎么能不想他呢?”
    似乎是因为终于把积压在心中已久的心里话说了出来,令狐寻闪着泪光的眸中大肆浮现哀伤和思念,他定定的看着萧玉书,唇动了又动。
    欲言又止的动作最后止于一句“你没有哥哥,不会懂我们这种兄弟之情的。”
    可谁料萧玉书听完,最后竟真的语气平缓低沉的道了句:“我也懂的......”
    而后面的话他不能说,只能在心底自己默默道:
    我也有个弟弟,跟你一样笨笨的,不如我年少时学业有成,沉稳自持,同样被爹妈放在家里,随便丢给一个辅导老师教着,
    那两个亲情单薄的长辈一年到头回来不了几回,
    所以这个年幼需要照顾的弟弟,自小都是我带的,绝大部分的事情也是我教会的,
    我怎么不懂呢?
    我也是个哥哥,
    而哥哥对弟弟的感情,萧玉书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所以,在令狐寻这段敞开心扉的悲伤话中,他好像渐渐寻摸出了有关令狐司性情大变的真相。
    兴许是觉得萧玉书此人真的可信,令狐寻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么一个能吐露真心的倾诉者,他后面的话不用萧玉书问,就又倾诉出来了:
    “在学府里的那段时日,是我这一辈子里过的最快活的时候了。”他伸手用力抹了把酸涩的眼睛,强装无所谓道,“在里面我不用看爹娘的脸色,也不用听族中叔伯对我的嫌弃,更不用每天都头悬梁一样的努力修炼,生怕被别人落下一大截再也追不回来。”
    “我在里面玩的很开心,特别特别开心,还认识了一堆人。”
    应该是想起了曾经那些年少意气的故人,令狐寻原本含泪悲戚的眼眸终于浮现了星点笑意,他抽抽鼻子道:“那里面的人很好,资质也很优越,懂得东西会的本事更是不少,但他们跟我族中的那些人截然不同,他们不会因为我资质差而瞧不上我,也不会因为我家世大而巴结我,更不会因为旁人家世不好而疏远对方。”
    “在他们眼里,人好像没有高低贵贱,也没有资质优劣,人好像就是人,普普通通的人,一点区别都没有,”令狐寻回忆着,想起那段快乐的时光,他的眼睛都是亮的,“我在里面过的很好,若不是因为想陪着我哥,往后余生一直到死,我也想留在里面再也不出去了。”
    萧玉书听着他的讲述,自己也回忆起了之前在学府里嬉闹说笑的欢快日子,
    毋庸置疑的,
    学府里的那段时光又何尝不是他这一辈子最快活自在的时候呢?
    因此萧玉书会心一笑,道:“学府跟外面就是两个世界,那里面人人平等,确实没有任何争抢之愁,我也很怀念那段时光。”
    他怀念的是,自己曾经跟时望轩在同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一起起床上学,一起放学回家,一起吃饭上课,
    那段轻松的日子,两人做什么都是一起的,并且身边还有那么多放下高低贵贱之分的朋友。
    学府里的日子就是如此,阳光明媚,欢快无比,
    所以萧玉书觉得,在其中的令狐司,应该或多或少的也会受其影响,沉郁的心情变得开明一点才对。
    可后来又为什么变成了那样呢?
    “后来,你们出来之后呢?”带着心中的疑问,萧玉书接着又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