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整个清河的发展来说，所有的决策都必须经过实际的检验才能真正的实施。
这也就是说，不管在验证期间投入了再多的资金，只要无法经过实际检验，那么这个项目就一定会被毙掉。
从广义上来说，这一条规定强行规定了所有人都得实事求是，在数据和结果上都不能有半分的虚假。
这是一条铁律，框住了所有人。
但是画框的林海却一直站在框外。
“陛下，臣有话说。”
第一个说话的是凌洋，甚至把跑来想汇报的王茂端都给挡在了后面。
“朕不想听。”林海的心情明显的不太好，甚至连自称都变了。
“陛下想听与否与臣是否要说，没有必然联系。”
凌洋显得有些执拗：“臣为总理大臣，这些话是臣必然要说的。”
林海回手套了一把，狼牙棒没带，实在是可惜了。
见林海黑着脸不说话，凌洋就继续说道：
“陛下对此大炮给予了厚望，臣等也多次听陛下提起过大炮巨大的威力，认为其必然是改变战争的利器，因此对大炮项目有多优容。但时至今日，很明显，陛下的大炮是无法用于战争的。”
说到这里，凌洋回头看了一眼，几名实验员正在努力的抬起炮管的尾部，试图把放在里面的炮弹给倒出来。
凌洋指着倒出来之后看着锃光瓦亮的炮弹，提高了音量说道：“臣以为，陛下自然不会以为这样的炮弹在战场上有所作为，而现在帝国初创，陈朝又虎视眈眈，正是多事之秋，臣以为可以暂停大炮项目，经费挪做他用。”
林海瞪了凌洋一眼：“炸药难道不好？”
凌洋面不改色，道：“炸药固然是好的，也是在您的指导下完成的项目，所以不管往炸药项目里投多少钱，我们都没有意见。
但大炮项目持续如此长的时间，耗费极其惊人，到现在仍旧没有任何产出。
陛下，说实话，我们为大炮投入了太多东西了，甚至于对高棉开战的理由中都有一条是为大炮筹集铜矿。
而现在，虽然臣看不明白大炮发生了什么，但是臣很清楚这个大炮就是摆在那里听个响的功能都奉欠，所以臣请停止这个项目。
若是陛下希望能够继续研究，不如把省下来的一部分经费拨给炸药项目。”
林海叹了口气，道：“凌洋啊，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么保守的人啊。”
“陛下，当年我们就是个草台班子，手上总共就那点资源，加上除了您以外，我们基本上什么都不会，还不是您说做什么，我们几个就全心全意的去做什么。
做成了，自然皆大欢喜。
做不成，也无伤大雅。
无非就是耗掉了一段时日的口粮罢了，大家咬紧牙关勒紧裤腰带，一会儿就过去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
我们的收入增加了很多，支出增加了更多，光是您提出的新建几个工业区的命令，基本上就能把国库给掏空，哪怕是面临陈朝的战争威胁，我们都很难凑齐开战的经费。
而现在，一旦出了事情，可不就是勒紧一会儿裤腰带就能解决的了。”
凌洋抬头看着林海，继续道：
“臣为百官之首，保守，是臣的本分。”
林海赌气般转过去不看凌洋，反而对王茂端问道：
“你来说说，具体是什么个情况。”
王茂端自然没有凌洋的气势，刚刚凌洋的话他也听见了，现在正在为难当中，毕竟林海是皇帝，不能得罪，凌洋可也是总理大臣，也不能得罪。
毕竟熟悉他们的人都知道，只要不是凌洋真的抄起狼牙棒给林海来上几下，这样的争执根本不会影响凌洋的地位。
“回陛下的话。关于大炮的实验，臣等做过很多次。到目前为止，一共有三种情况发生。
第一种，我们装药相当相当多，差不多就是把整个炮管塞满的样子。在如此多的装药被点燃后，炸膛是必然的，但并未出现我们预料中的剧烈爆炸，而是出现了一声闷响，加上弥漫开的马赛克，比今天您看到的马赛克还要多得多，覆盖了半个校场且持续了半个时辰之久。
第二种情况，也是装药过多，大约是今天装药量的两倍到四倍之间。点燃后会发生剧烈的爆炸，如同炸药包被点燃一样，且能完全摧毁炮管。
第三种情况就是您今天看到的这样。装药合适，但是却不发生爆炸，依旧是闷响加上马赛克，不过马赛克不算多，持续时间约两刻钟。”
“大规模的马赛克？是什么样的？”
说话的是成国荣。
话音刚落，不少人都醒悟过来：“若是这样，这个方案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原本就不是一无是处！”
林海怒道。
“只能用这种铜制的炮管才能做出大规模的马赛克么？”
凌洋问道。
“那倒也不是。”
王茂端回道：“我们测试过，哪怕是用普通的炸药包，只要把炸药压得够紧够实，就会出现闷响和马赛克。若是用铁皮作为炸药包的外壳，那么出现的效果就更好。”
闻言凌洋松了一口气，若只是用铁皮和炸药，这个实验看起来也不是不能做。
毕竟是陛下的爱好嘛。
作为一个皇帝，林海只有一个皇后，一座从西川太守府改过来的皇宫，确实也寒酸了点，有点点花钱的爱好实在是不成问题，只要不是花太多...
“去，炸给我们看一下。”
林海动了动嘴。
王茂端跑断了腿。
不多久，第二次实验准备好了。
这次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林海要求加大了药量，力求看到马赛克的最佳覆盖情况。
随着王茂端一声令下，一声闷响传来。
弥漫开来的马赛克在须臾之间就覆盖了整个校场。
林海从未想过自己还有进入马赛克的一天。
说起来这也是当年自己的一个心愿。
要么能够看透马赛克，要么能够去掉马赛克，要么就进入马赛克。毕竟能亲身参与一下总比眼睛看要好。
只是没想到，最终在这样的情境下实现。
“我说话你们能听到么？”
眼前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各色方格子，但耳朵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偶尔安静一下对人的精神是有帮助作用的，但完全的寂静就很是让人难受，甚至有一点点恐怖了。
林海用普通的音量说了这句话，但听在自己的耳朵里却颇为奇怪，似乎声音都不是自己的，而且远比自己想象的声音要小。
似乎这里的空气已经不能传递声音了，不，应该是空气还是传播声音的，但是这些马赛克似乎有隔绝声音的效果，不然原本就应该很大的爆炸声不可能只有一点点闷响。
林海想举起手看一下，手已经伸到了眼前，却依旧看不见自己的双手，也就是说马赛克对视线的隔绝也相当的好。
林海想了想，伸出手来在自己的右边摸索了一会儿，然后从触感上来判断，应该是抓住了石珍儿的手。
还好，看起来大家都没有换位置，不然抓住的是成国荣的手，那就略显尴尬了点。
林海用力捏了捏石珍儿的手，从手心处传回来了石珍儿的回应，看起来大家都发现了自己的视线和声音受阻的情况。
这让林海安然了不少。
以后还是要少做这样危险的事情，天知道这个马赛克还有些别的什么特性没有，倘若是有毒的，那么清河帝国就会在建国的第二天亡国，别的不说，世界纪录是肯定创下了的。
就这么傻站着，差不多过去了一个多时辰，眼前的马赛克才逐渐散尽。
当林海发现马赛克逐渐稀薄，众人的身形渐次传入耳中之后，首先看到的就是被侍卫摁在地上，两把直刀抵在脖子边缘，吓得浑身止不住颤抖的王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