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尚文要是真的掉茅坑里就好了。
虽说如果锦衣卫都指挥使和太子太傅都在茅坑里完蛋这件事情会让人觉得大陈的国运与茅坑相克,但也不是不能克服,但很明显,我们的周大人虽然年纪大了,但暂时还干不出亲自去茅坑里找屎这件事。
所以周尚文并不在茅坑里,去找他的那个内侍可以作证,他很是认真的用长矛翻看了军营里的每一个茅坑。
所以只能证明一件事情,周尚文逃了!
“殿下,守卫营门的军士说,周大人手持您的令牌,早早的就出了营门。”
内侍趴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道。
“你怕什么,孤又不会迁怒于你,你且起来回话。”
虽说今天发生的大事已经很多了,但周尚文悄悄溜了这件事还是给了大家足够的震撼。
真的是船要沉了,连船上的耗子都要溜了么?
不过太子殿下还算冷静,大概是坏消息听太多,所以有一定的免疫能力了吧。
那内侍谢恩起身,然后躬身答道:“殿下,奴婢去找周大人的时候,就发现他的营帐空空如也,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了,奴婢赶紧去营门口问,结果守门的军士说周大人带着仆役,大包小包的,一早就走了,还赶走了大营的三辆马车。”
“呵,呵呵呵呵呵。”
太子脖子上青筋直跳。自己最为看重的幕僚统领跑了,这可不是件小事,甚至可以说是己方军心士气的一个转折点。
整个中军营帐再次陷入了沉默当中,这次就连卫錞都实在是找不到一个合理的借口来安抚人心。
不过要不怎么说人家是太子呢,陈煜殿下环顾四周,发现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于是发动了“没人给台阶,我就自己跳下来”的技能。
“嗯,是孤忘记了,今早吩咐了周大人出去办件事,哈哈哈哈哈,闹了这么大个乌龙。”
太子强行挤出了一张笑脸对众人说道。
我们信你个鬼!
“原来如此,想必是殿下心系战事,把这件事给忽略了,这不也正好说明了殿下做事的专注啊,哈哈哈哈哈。”
得到提醒的卫錞赶紧站出来接话,说完时还狠狠的瞪了自己身后那群幕僚一眼。
“的确啊,太子殿下如此英明,实乃我大陈之福啊。”
“在这个时候,自然是战事要紧,殿下忽略了些许小事,很是正常嘛。”
“对啊,人总有记不住事情的时候,我就经常忘记我老婆长什么样嘛。”
“你是老婆娶太多,记不住吧?”
“那不是,我只是脸盲罢了。”
“哦,脸盲啊...”
众人顺着这个话题聊下去,果然人一旦聊到开心的事情,就会忘记所有的不开心,整个大帐里充斥着快活的空气。
“那个,殿下,周大人是幕僚统领,战事还缺不了他,况且刚刚还有事要等他回来商量呢,要不您赶紧下令让他回来吧。”
总是有人不开眼,一名随军的兵部职方司郎中说道。
又是沉默。
卫錞看了这郎中一眼,心想:罢了,还是让太子再发泄一下吧。便开口说道:“既然是殿下亲自吩咐,那定然是隐秘大事,岂能当众说出?”
“这,卫大人,下官也不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无非就是想早点召回周大人,我们尽快把事情议定罢了。”
那郎中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想不到具体是哪里,便为自己辩解了几句。
“这位大人是兵部的吧。”
太子微笑着说,可这微笑怎么看怎么不对,总觉得杀气很重。
“臣是兵部职方司的郎中...”
“好了,时间有限,孤就不管你是谁了,你是兵部的就行。孤刚刚想起有件大事,刚好与兵部相关,你去处理一下。”
那郎中赶紧跪下叩首道:“任凭殿下驱使。”
哦,这么积极,感情是觉得得到了太子的亲自任命,自己要发达了啊。
“刚刚不是让刘将军去征兵征粮嘛,但孤觉得百姓短视,多不能理解朝廷的良苦用心,而刘将军又是个粗人,也定然不能好好的向百姓解释,所以多半是要出乱子的。孤觉得,打仗和兵部最相关,就派你先走一步,在大军之前向百姓解释解释,让他们宽心。”
太子殿下如是说道。
“殿下,您是让臣随军征粮?”
那郎中还没有反应过来。
“随军?随军就来不及了!到时候刘将军的人马已经开始征粮了,你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一旁的卫錞帮着解释道。
“殿下的意思是,让你先去告诉百姓们,这个主意是你出的,刘将军的人马很快就要来了,让他们放心。不过你也不用去太早,等刘将军把城围起来之后,你再进去说,免得有人偷偷跑掉。”
“可这主意不是下官出的啊。”
“没事,这滔天的功劳就给你了,等到灭了清河论功行赏,你的功劳那可就大了。放心,今日的军议文书也会写明是你出的主意,不会有问题的。”
卫錞说完,赶紧给门口的侍卫使了个眼色,把这个不开眼的拉了下去。
“好了,记得对外说周尚文这厮是奉命出营就行,我们自己就不要骗自己了。”
太子对众人说道。
“另外,派人去查一下,他带走了哪些人,哪些东西,去了哪里,若能抓回来,就一定要抓回来,孤要看看他的心肝到底是红还是黑。”
“臣等领命。”
说起来陈煜也正值壮年,却在一天内连续遭到数次打击,整个人的精气神肉眼可见的衰落了下去,他扶着案几缓缓坐下,叹了口气,道:“今日损失如此巨大,尤其是武将,几名将军都是名将之姿一时之选,现在全都殉国了,光靠刘用一人恐怕难以撑起如此大的战事,众卿可还有人选可以推荐?”
推荐?推荐个屁啊!现在去当先锋大将?干脆自己带点孜然辣椒,这样清河人烧烤起来的时候也香一点。
当然,这话不能说出来,前面已经有两个说错话的被收拾了。
“殿下,臣以为这样的大败是瞒不住的,至少军营里是瞒不住的,但我们也不能放任军心士气低落,还请殿下现在就追封阵亡的将士,封赏他们的家人,来提振士气。届时哪怕将士们知道了今天的事情,也会觉得为殿下尽忠是光耀满门的幸事。”
卫錞建议道。
太子连接点头,难得今天有人出了个有用的主意,但随即他又面露难色,道:“此次阵亡的将士太多,若是封赏...府库那边...”
“殿下,只是说说罢了,不用真的给,至少不用现在给。”
卫錞说道:“若是追封为官,也就一张空白告身的事情,若是要赏赐银钱,就说现在打仗,待大军回朝时再一并给了,届时我们已经覆灭清河,也不缺这点钱。”
“卫卿说得有理,那便追封韩擒虎为渤海郡王、上柱国,马怀德为汝南郡王,柱国,蒋元为开国公,上护军,现在就颁旨!其余将士由兵部拿个章程出来,今天就要,明日一早公布全军,顺带把军中酒肉都拿出来让士卒分食,犒赏三军。”
“臣等领命。”
总的来说陈煜虽然有诸多...嗯,很多个诸多那么多的缺点,但能走到今天这步,依旧是有可取之处的,卫錞觉得大陈朝这个烂摊子,也许不是不能拯救一下。
于是会议继续了下去,直到日落时分...
“众卿,今日就到这里吧,余者明日再议。”
由于不止一次听到了臣子肚子咕咕叫的声音,虽然依旧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但陈煜还是下令终止了会议。
众臣告退,即将离开大帐之时,有侍卫来报:“禀殿下,前线来报,说是...”
“赶紧说!”
“说是渤海郡王在大营之外...”
“渤海郡王?哪个渤海郡王?我们大陈有这个封号?”
不光是太子,连一众臣工都陷入了疑惑之中。
“就是,就是殿下下午亲封的渤海郡王啊。”
那侍卫一脸懵的说道。
难不成这个封号是假的不成,说完你们自己都忘记了。
“哦哦哦哦~~~~他啊。”
太子恍然大悟,然后突然觉得有些不对:“怎么?他还活着?孤不是亲眼看到清河军队在打扫战场?他逃过了大火又逃过了清河大军的清剿?”
“殿下,那可是大喜事啊,渤海郡王从横穿千军万马杀回大营,足以证明他的勇武,外加他现在又有了和清河作战的经验,定然是如虎添翼,倘若再行大战,韩将军知耻而后勇,必然会取得大胜!”
有大臣出列说道。
“是极是极,赶紧请郡王进来,告诉他,孤不怪他战败之罪,他能回来,就是有功无过!”
“殿下。”
那侍卫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又往后退了一步,一直退到了大帐门口,才战战兢兢的说道:“渤海郡王不愿意进来,他...”
“说话不要吞吞吐吐,还有,你离那么远,难不成担心孤吃了你?”
太子叹了口气,自己从来都是明君的样子,为人和善,从来不随意惩罚侍卫,可见这侍卫如此害怕,难不成是因为自己身上的王霸之气最近又有增长,他慑于王气而不敢靠拢?
“殿下恕罪。”
“说吧,孤赦你无罪。”
“渤海郡王穿着清河的军服,打着清河的军旗,在清河士兵的陪护之下,在大营外骂阵...”
“他好胆!”
太子大怒,一抬手直接掀翻了案几,桌上的家什噼里啪啦摔了一地,道:“说,你给我说,他骂了孤什么?”
“殿下,渤海郡王说要骂您祖宗十八代,属下进来的时候他刚好骂到仁宗皇帝,离你还有四代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