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琛亦是点头认可谢竹书:“小兄弟说得在理,可不就是猪做的猪食。”
陈秋幽幽道:“那我们这些,吃了多年猪食的人是什么?”
没见过骂人,还把自己带上的。
饭桌上,众人一时沉默不语。
没吃过的,好奇光禄寺的饭菜,到底是怎么个难吃程度。
吃过的......谢邀,有感觉被冒犯到。
楚琛脸上闪一丝厌烦,礼部膳部司郎中那狗东西,入大理寺没几天就自杀了。
空有其与光禄寺卿勾结贪污之猜测,奈何一查近两个月,依旧无所进展,属实烦人得很。
楚琛起身坐到谢玉衡旁边,道:“你们这厨堂有多少学子啊,学成的又有多少?”
“吾全要了,改明儿就随吾一道回上京,吾定保其首尾无伤。”
知道其真实身份的柳氏,不卑不亢出声道:
“这厨堂学子,今年共计四百三十六人。”
“今夏结业的不过百余人,另有一些出色的,早被城中酒楼定下了。”
“暂时无业的,大抵五十人左右。”
光禄寺,不仅负责皇城各衙署的吃食,京兆尹及城中巡逻士卒,亦由其提供。
这区区五十人,都不够塞牙缝的。
楚琛问道:“能提前结业吗?”
柳氏慈爱地笑了笑,拒绝道:“这不行的。学艺不精,焉能外出就业?”
到时候,丢的可是谢氏书院的脸面。
楚琛其实觉得学艺不精,也不是不行......
反正都是一个学院学的,再差,能差过光禄寺那群猪吗!
但谢老太太的顾虑,他也能理解。
倒是这一大家子,他觉得甚是有趣,各司其职,没有一个闲人。
要不,他也给母后找点事做?
免得一点到晚,要他和这个那个大臣交好,尽给皇兄添乱。
楚琛思索片刻,道:“吾不日就要回京,若有想要入光禄寺谋业者,还麻烦柳监院这两日辛苦操劳。”
“这光禄寺休沐,亦与其他官员相差无几。不逢年节,一旬休一日。”
“厨艺优秀者,可为上品厨子,一月俸禄四两银子,一年四十八两。”
这俸禄,可谓是不高,再高国库也给不起。
厨堂出去的学子给酒楼打工,混得好一月十几二十两也是有的。
但又胜在光禄寺,贴了一层朝廷的金边。
他日不干了,自己回乡开一家酒楼,说出去多少能涨点面子。
“陈二公子够敞亮,老身定给你办得妥妥的!”
柳氏直接起身,走到楼内的围栏边,高声宣布此事。
楼下未离去的学子哗然一片,无不羡慕厨堂学子。
银钱是不太多,说出去有面啊,说不定还能见到皇上。
谢玉衡不动声色喝着杨梅渴水,祖母这招属实是高。
再过三个月秋学,就是新的招生期,此时若传出厨堂学子入了光禄寺。
指不定那些个富贵人家,还要把科举无望的庶子,送进来学厨艺。
这些地主家的傻儿子,属于书院食堂营收的大头。
左右庶子又不继承家业,科举又不成。
能混个光禄寺厨子,以后再找门路往上爬呗。
君不见,现在的光禄寺卿——范泓,就是先前淮王府上的厨房管事。
这么一想,楚天辰的人说现下朝廷是草台班子,倒也没错......
楼下的议论之声方小了点,那厢谢庭江又扔下一颗重磅炸弹。
药堂也可有两个名额,可入太医院做医士。
“当初我娘逼我选药堂,我还不愿意来着。而今看来,我娘真是有远见啊——”
“嘁,说得你能比得过半夏师姐她们,那批第一年入学的学子似的。”
“你好酸啊!”
“我知道你们科举很难,但你先别难。”
“先听我得意地唱,得意地唱一首小曲~~~”
“滚啊——”
二楼。
不能科举,也没有什么举荐名额的女学子们:“......”
谢明礼的表妹,钱多多龇牙一笑,以茶代酒举杯,高声道:
“咱们念书,图个知事明理。”
“下月暑假,我打算与兄长,去太和山游玩一番。”
“闻其雾绕云缠翠秀,游人自在画中行,可有人要与我共探其究竟啊。”
“我,我去!”
“我也去,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早就想出去看看了!”
接话应和之声此起彼伏,把一楼之喧哗都掩盖了去。
谢玉衡笑看大哥,道:“看来大哥给表姐备下的一百零八张卷题,只能留到过年才有空做了。”
“什么?一百零八张!”
谢明诚大为震惊!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不由打了个冷战,还好他没继续科举。
不然他都能想象得到,作为亲弟弟的他,是怎样一个悲惨生活。
谢明礼扫了他一眼,悠悠道:“你也数日未操练了,快要回京了。”
“别人带的都是特色土物,你总不能带一身赘肉回去。”
谢明诚嘀咕道:“我这伤还没好呢,谁家伤号还操练啊。”
“说得也不无道理。”
谢明诚一喜,就听大哥接着道:“我寻几本兵书给你看吧。”
“不要啊,哥,你是我亲哥啊——”
谢明诚的哀嚎,成功盖过楼下所有学子的议论声。
楼外,立在檐铃歇脚的小雀,也嫌他聒噪,扇扇翅膀到别处去了。
唯有清脆的铃声,轻轻飘荡此方。
......
秋天的第一缕晨风,吹动檐铃,铃响留恋处,执手相看泪眼。
七月初十,立秋。
前些日子,方送了别谢明诚一行,今儿便又要送谢玉衡等人。
谢庭海拍了拍大儿子的肩,红着眼道:“去吧,记得照顾好小玉衡。”
“也照顾好自己。”
谢明礼深深一礼,声音也染上些许波澜,道:“明礼知晓,望君与吾同。”
“知道了,走吧走吧。”
“万一路上有事耽搁,闭城门前就赶不上大城的驿站了。”
实际上......谢庭海也就听了个半懂,大概感觉到那么个味......
这厢,谢玉衡也与父母、祖母辞别。带上裴家舅舅,再次踏上返京的路程。
此去一别,山高水远。
公务繁忙,且岁末年假不足一月,许是再难归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