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容八后背紧贴着地面,侧着脸,努力避开容六的臭脚。
同时抬腿,踹向容六的下颌。
两人的脸,皆朝着院外的方向。
只不过一人视野在天空,一人目光挨着地面,直射出院外。
见异变突起,两人迅速分开。
好在,就在两人出声之时,其他人也有所察觉。
容一利落横剑,打掉那支射向陆升的箭。
拽着其衣领,往容八处,一推:“带着他,去找主子。”
“是!”
瞬息之间,箭如雨下。
除了容时,一直紧跟着谢玉衡以外。
另外九人,有序分为两队。
由容一领着容三四五六,在外迅速指挥士卒躲避,应敌之策。
精通医术的容二,则带着容七八九,迅速往茶肆内去寻谢玉衡。
而士卒当中,亦有一人。
当机立断,掏出一个信号弹点燃。
咻——的一声,火光带着尾烟,直窜云霄。
这一切,都仅在十几息以内。
配合之默契,令被容八拽着的陆升见了,目瞪口呆。
这得并肩作战过多少次,才能养成如此深厚的默契。
茶肆内。
谢玉衡亦早在羽箭入院时,就察觉到异常。
从袖中掏出某只雀儿,指间微微用力,唤醒了猪雀。
朱雀睁眼:o.o?
“北边敌袭,小心。”
言简意赅,朱雀却听得,明明白白。
翅膀一拍胸脯,“叽叽!”
得嘞!
说完,振翅高飞。
侦察鸡,哦不,侦察雀出动!
容时微眯起眼。
看着胖成球的白色小团子,费劲巴拉地扇动翅膀。
若非在幽州时,几遇到高丽人刺杀,是这小家伙提前示警主子。
他都要觉得......是肉鸟打狗,有去无回了。
这边,谢玉衡刚放飞朱雀。
容二等人,也赶到了她身旁,见自家主子无事,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容八将陆升放下后,不用谢玉衡吩咐。
提着剑,到后院去寻掌柜一家,另外亦可看看,后边可有来敌。
容二则开始汇报情况。
“依箭势,属下估摸着对方弓箭手,起码得有五十人左右......”
谢玉衡微微颔首,“倒是大手笔。”
大梁军队,现在大批使用的是弩箭。
培养一个弩箭手,训练两三天就能上手。
可一个合格的弓箭手,得两三年往上走。
如此,可不就是,正如谢玉衡所言,乃大手笔也。
说话间,几人往前院走去。
陆升不知从哪拿来一根木棍,双手横握于身前,也跟在谢玉衡后边。
箭雨,不知何时已停。
好在除了最开始,有人不幸中箭外。
后来又有容一指挥得当,躲避及时,并未出现大规模的伤亡。
谢玉衡站在茶肆大堂廊下,看着刀光剑影一片。
围院子用的木篱笆花墙,早就被人踹倒。
院外马匹躁动不安地乱撞。
就连陆升那头毛驴,屁股上也中了一箭,正咴咴地叫着。
陆升见了,面上闪过一丝心疼。
这家伙,可是他花了六两巨款买的。
一路上跟着他,吃不好睡不好的。
他犹豫着开了口,“咱们不去帮忙吗?”
粗略看去,双方人数似差不多。
只不过士卒这边,都是正规军出身,配合远胜常人。
且有刀阵,有指挥,并也使得战力更胜一筹。
谢玉衡侧身,看了陆升一眼。
抬手,从旁边桌上拿起一把竹筷。
“他们奉命护我安危,我若身边无人,或持剑杀上前,只会使他们分心。”
陆升看着她的动作,以为她寻求东西护身,便将自己的长棍递给她。
谢玉衡摇了摇头。
下一秒,一根筷子在她掌间,被折成两段。
陆升只觉一阵袖风拂面,再睁眼看去,半截竹筷早不知去向。
他不由咽了口唾沫。
双方刀剑纠缠,身影重叠,多有走动。
侯爷如此果断出手,是真不怕扎到自己人啊。
可眼见冲得最前的贼子,接连倒地。
其中还有两个,脖颈处鲜血四射,喷涌而出,颤抖着身子倒下。
离得近的士卒,被溅了满脸的血。
士卒抹了一把脸,定睛一瞧。
这才发现,其喉间插着一根...小木棍?
士卒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冲谢玉衡等人的方向,竖起大拇指。
“这准头,绝了!”
然后,提刀支援别处去了。
也正是这时,朱雀从后院飞进茶肆大堂。
最后落在谢玉衡肩头,好一番叽叽喳喳。
鸟鸣声刚完。
便见谢玉衡手臂微抬,鼓励似地拍了拍,白色团雀的脑袋。
完事,又招来容九耳语几句。
容九点头,提剑快步往后院而去。
陆升:???
他怎么感觉,江陵侯可以听懂鸟语?
陆升晃了晃头,将这荒谬的想法,甩出脑外。
一盏茶后。
刀剑相击之声,渐弱。
所剩不多的几个刺客,对视一眼。
将一个受了伤的同伴,往前重重一推。
暂挡住士卒们的去路,迅速往后撤去。
陆升拿着长棍,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诶,这些人,怎么跑了啊。”
浑身上下都是血的容六,嘴角抽搐。
“不跑,是准备留下来,后日过清明吗?”
谢玉衡眉峰微挑,“跑不了的。”
她话音还未落地。
陆升便见官道对面的密林中,射出一支箭,一支接一支......
也并非全部都射中要处,甚至不需要射中。
只需表达一个意思,便可阻缓贼子后撤的步伐。
生死拼杀之际,瞬息万变。
仅此十几息,士卒已快步追上,打掉其刀剑,欲捉活口。
哪知一个个口吐黑血,竟是自杀了!
谢玉衡长身而立,眸色平淡无波。
似是丝毫不意外,刺客会自杀一般。
“容二去给将士们看伤,若有亡者,记其样貌上名册。”
“是。”
看着满地的血腥,谢玉衡阖眼,抬手捏了捏发疼的眉心。
陆升满目凄凉,嗓音干涩无比。
“一开始还想问侯爷,莫不是要带人去剿匪......”
“原来巡抚如此危险。”
想来侍卫们,默契无比的配合。
也是在一次次刺杀中,磨练出来的。
容时淡淡道:“巡抚在外,若非乱世,固然有一定的遇刺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