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收获一般，让你失望了。”
    今兮故意调侃道。
    “意料之中。”
    彼岸花的回答十分扎心，又笑道，“不过我倒是收获颇丰，尤其是你关于天命的种种，我皆饱尝了一口。”
    今兮没想到彼岸花竟是觊觎自己的天命传承，苦笑道：“这里的天命层次如此之高，你还看得上我的，真是受宠若惊。”
    彼岸花却摇了摇头：“层次不过是发展过程中的表征罢了，而我更看中的是起源。在这方面，你可是独一无二的。”
    今兮不再接话，又回到正题道：“我们该走了。”
    “我并不清楚这个世界的出口在哪里。”
    彼岸花似在耍赖，“不过这应该难不倒你吧。”说罢，在轻笑声中消失离开。
    一时彷徨无措，姜霁建议道：“当年，我是通过‘问星碑’来到此处的，其中亦与‘夜月棘齿’有关。所以，有一处或可以去探探。”
    姜霁所说的去处，名为“腾寨”，处在原“鬼域”的范畴内，七国古道中有条捷径可快速直达鬼域的边境。
    经彼岸花整顿后，这里的诸多隔绝都被打开，行走其间方便许多。
    约半月行程，众人来到了一座灰云笼罩的大山下。
    “这是‘腾谷山’，我初来此地时便想探索，但受到鬼物们的诸般阻挠，甚至发生过不少恶战。后阴差阳错到了‘灵域’，便再也没有机会前来。”
    姜霁指着上方道，“此山本是凶地，但现在经彼岸花一顿收拾后，估计已经清净了。”
    上得山来，众人便感觉这里被洗劫过一般，到处都是凶兽的骸骨、破裂的山石、坍塌的屋舍，倒是给大家扫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而随着逐级而上，大家已深入山体上半段的灰云之中，今兮更是感应到了腾根的异动。
    姜霁走着走着停下了脚步：“奇怪，怎的感应不到‘腾寨’的所在了，难道亦被毁了？”
    “在那边。”
    今兮则是得到了来自腾根的感应，毕竟这里的一切都是它曾经的家，及时指引道，“就在不远处了，半日左右就能到达。”
    可待行至目的地，却发现眼前空空如也，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姜霁环视周遭亦无所获：“你确定是在这里吗？我怎么觉得这就是一块荒地。”
    今兮不言，俯身将手轻按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并不住地变换位置，最终在一处停下，随后引出腾根的血脉之力注入其中。
    这下整个山体震动起来，所有人险些站立不定，随后见地面土层松动，急忙后撤。
    只见尘土漫天中，一座古寨自山体内部冉冉升起，赫然可见“腾寨”二字。
    姜霁惊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突见风尘中有一道猛兽之影掠向自己，随后亦化影上前，与对方激撞火并。
    岂料那猛兽之影强悍程度超乎想象，直震得自己五内俱沸。
    咬紧牙关之际，“夜月棘齿”翠芒大盛，更为狂暴的猛兽之威顷刻喷发。
    虽然没了“六翼穷奇”，但姜霁明显成长到了一个更高更可怕的层次，一双惨碧之手抓住了那无形之影，随后便将对方撕成碎片。
    随后又有更多地猛兽之影出现。
    “看来要将这些看门兽都打败，才能进寨一观。”
    今兮对上了体型最大的一头，蛮撞之下竟令自己暴退。
    随后激起腾根的血脉之力，又向着对方轰出一记“黄天极意拳”。
    这下如同打到了对方软肋一般，令其迅速瘫软涣散。
    弦月和风间清柔则没有天然优势，一个仅凭圣火涤荡，一个仅凭杀气压制，你来我往间，已打杀数十头猛兽之影。
    姜霁则身陷重围，粗算周遭猛兽已有上百头。
    如不是古寨在眼前，他情愿相信自己进入了一片猛兽丛林。
    咧嘴大笑间，澎湃翠芒在周身如海，一声咆哮令所有的兽影扭曲。
    后于翠芒中伸出上百只手，纷纷紧扼对方。
    上百兽影被同时捏爆，姜霁于飞碎乱影中一步步走向古寨，灰色的云气深处，勾勒出一具漆黑的身影，竟引得“夜月棘齿”怦然烁动。
    随后今兮亦杀出重围，身上还喷薄着滚烫的血气，来到姜霁身旁，看到那漆黑身影时，血气愈发旺盛暴走，似在与对方呼应。
    漆黑身影向今兮这边张开双臂，今兮还来不及反应，腾根已自主呼啸而出，顿令所有的猛兽之影瑟缩退散，后奔向那漆黑身影。
    腾根行至漆黑身影跟前突然停住，意识到对方不过是幻象，连残念都算不上，一双硕目不住抽搐，最终仰天悲啸。
    “我已不复存在，而你却日趋完整。一切都来得刚刚好。”
    幻象没有面貌，只有空洞的轮廓，他轻叹一声后，就此消散，古寨清晰地呈现在大家面前。
    弦月和风间清柔紧跟过来，见腾根在原地打转，似在宣泄悲愤和不满，一时不知所措。
    今兮已默运“释”字功法，企图择机制服对方，可腾根却在下一瞬突然一个疾旋，便闪入了破败最严重的一栋屋中。
    更奇异的是，姜霁似与之有所感应，竟同时行动，亦闪入屋中。
    随后气氛便沉寂下来。
    “跟进去看看。”
    今兮带头推开破败的门扉，发现内部不过是间寻常的屋舍，所有家具都碎了一地，被盖在厚厚的尘埃中。
    “都是长年累积的厚尘，且未被惊动半分，难道腾根和姜霁进屋后并没有来到这里？”
    弦月不禁回首，看着那扇随时会掉落的破败之门，并未看出什么玄机。
    今兮蹲下身来，看着满目的尘埃道：“要么这里存在另一个空间，所以我们跟他俩失之交臂；要么便是这里所有的物质，包括这尘埃甚是特殊，并不会被外力惊动，长年都能保持这样奇特的静默状态。”
    说罢，身起一道劲风，此间一切果然波澜不惊。
    风间清柔上前一步，试探性地斩出一刀，所有的杀力竟都淹没进了尘埃中。
    弦月看着眼前一切不禁觉得好笑：“这个世界，连一处废墟遗址都玄之又玄。它越是不为所动，我越是想掀动它！”
    “你说得对。”
    今兮受到启发道，“这里的一切就像一潭死水，将所有应该看到的真相隔绝。只有吹皱这一江春水，才能更进一步。”
    于是今兮还是想从九幽入手，向着满目厚尘注入冥炎，终将这寂静打破。
    众人看到所有的尘埃如一只只紫色的萤火虫飘飞起来，后陆续崩化成光，令屋舍内焕然一新。
    继而呈现出一座冒着斑斓通明光芒的石窟，将适才的萧瑟一扫而空。
    循着石窟唯一的走道向前，隆隆之声遥遥传来，众人不禁加快脚步，好在一路走来并无禁制或机关。
    在尽处，他们看到了腾根和姜霁，只见双方相对悬空而立。
    而之前那道漆黑身影的轮廓再现，并勾勒在了姜霁身上。
    今兮瞪大眼睛，甚至不敢猜测，总觉得接下来的一幕会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只见腾根凌空俯身，似在向姜霁表达虔诚。
    姜霁先前一直闭着眼，此时烁然睁开，仿佛一场大梦初醒，后向着腾根隔空一点，一束白色光芒汇入对方眉宇。
    随后腾根快速凝实并进化成长，俨然变成了一尊狼头虎身龙爪的异兽，曾是仙妖程度的它，此时已然觉醒了一丝神性。
    但它依然保持着谦卑的样子，直至姜霁胯踞其上，才直起身来，并长嗥一声。
    今兮曾听姜霁讲过对方通过“问星碑”看到的画面，此时大胆猜测道：“原来……你就是应幽天鬼帝之命，掌管‘流云’星辰的腾霄！”
    弦月和风间清柔闻之皆惊，任他们如何猜测，都不会将姜霁与九幽联系起来。
    姜霁看向今兮，却摇了摇头道：“很遗憾这次你的推断有误。腾霄已死，而且当时‘流云’内无法轮回。直至后来彼岸花崛起，创造了‘灵域’，才以自身弥补了这个缺点。当年腾根为了离开‘流云’，咬断了彼此的羁绊，并崩下一颗利齿……”
    虽只是一颗利齿，但却在腾根走后渐渐通了灵性，成了各方幽冥争抢的宝物，最终被幽煞一族所得，并凭借此物摆脱“流云”。
    至于“黑暗世家”的崛起，也很难说与此物没有关联。
    “夜月棘齿”因此一直被藏在潮汐湿地中，后被今兮所得，终由姜霁驾驭。
    而姜霁与腾霄、腾根并无直接关联。
    但腾根与六翼穷奇关联甚密，因为它曾是与六翼穷奇并肩作战的伙伴，有着彼此共生的羁绊。
    后遭遇六翼穷奇算计毒手，这才机缘巧合地蒙腾霄搭救。
    所以间接地，姜霁与腾根之间被牵上了一根无形的线。
    六翼穷奇已成过去，而当下，又有腾根接续。
    姜霁的兽之本命，注定无法清除。
    “此次，我受腾霄幻象的感召进入这里，得到了他的认可，将腾根彻底进化成熟，而我便成了它的新主人。”
    姜霁又解释道。
    今兮瞪大眼睛，就这么一会儿，自己辛辛苦苦得到并培育多年的神兽，就在不经自己同意的情况下拱手让人了？
    这比当年姜霁“拿走”夜月棘齿，还要来得突然。
    姜霁看出了今兮的心思，轻轻拍了下腾根，笑道：“何必如此小气？今天这件事情，最大的受益者还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