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何一支部队中,先登都是有特殊待遇的。
汉末的大潮中,以此出名的便数袁绍部将鞠义的先登营。
他以宗兵为基础组建的部下,每逢战事便被袁绍委为先登,打下了先登营的旗号。
界桥之战,更是鞠义和先登营的成名之战。
那一战他率八百先登大败公孙瓒的白马义从,直接导致公孙瓒自此式微。
鞠义和其麾下先登营的名号响彻南北,一时无两。
只可惜鞠义为人孤傲,而袁绍又是个很难容人的主。
鞠义成也先登营,败也先登营。
他被袁绍斩杀后,让这一支精兵悍卒,就这般早早的消弭在了历史的尘烟中。
刘启没有想到,他的这支郡兵里面竟然有几个先登的好苗子。
“先登”这个词后面跟着的,往往是“死士”二字。
悍不畏死的勇气,纯熟的武艺,至少熟练一门兵器,这都是最基础的。
而在这支郡兵之中,符合这些条件的,刘启挖到了足足十一人。
虽然放在别的地方,这个数量微小如砂砾。
但此刻在这个校场上,就足有让刘启欣喜若狂。
饭是要一口一口吃的,谁也休想一口就把自己吃成个胖子。
现在的十一人,以后完全有希望变成百人,千万,乃至于万人大军。
对于这些将士,刘启丝毫不吝赏赐。
除了奖赏原本就定下的屯田之外,他更是当场加赏了粮食和布匹。
刚刚宰了黄氏这头大肥羊,刘启的腰杆子还是很粗的,钱粮皆丰。
而且,刘启命马营将粮食、布匹和契书全部都拉到了校场上,当着所有将士的面发。
不搞口头上那一套,既然要发那就明明白白让所有人都看见。
这一项流程,走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才宣告结束。
领到东西的将士,个个神色激动,若不是刘启先前早有严令,务必军容肃整,他们恐怕会立马跪下来给刘启来一番痛哭流涕的感恩。
好的赏完了,自然还有要挨罚的。
不过,这件事就简单了。
打一顿,扔出去,完事。
这种连兵器都不知道修整,畏战不前的害群之马,刘启一个都不想要。
赏罚并行,最难受的其实反而是中间这批人。
他们没赏没罚,啥也没捞着。
眼馋于立功者的好处,又畏惧于受罚者的棍棒。
“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晚上加餐。”刘启朗声说道,“本官一向赏罚分明,我不怕你们立大功,你们也别怕我没好处给你们。我就怕你们立不下功劳,把这些好东西放在我手里白白糟蹋了。”
“今日休沐,日落时分军营点卯。还有,把你们手里那点东西都好好护着,别让人给抢了。若有见利忘义,残害袍泽者,剥皮重草!”
“散了!”
众将士欢呼一声,很快四散而去。
刘启先一步离开了军营,他忽然间想起王圭那个狗东西,还欠着他不少的钱粮呢。
不能让这玩意好了伤疤忘了疼,一推二五六给推没了。
……
夏口。
曹操近几日心情有些烦闷。
同时间,他很后悔把刘启扔到江夏当那个太守。
现在想套个话都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了,见面更是不太可能。
“公达,那小贼如今就真一封信都不给刘备写了?还是说我们没截到?”曹操喝掉了樽中最后一口酒,闷闷不乐的问道。
荀攸挪了挪身子,微微直了直腰,说道:“丞相,当真没有。况且,按理他应该也不会再写了。”
“为何?”曹操虎目微睁,沉声问道。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郡之太守,他应该颇为满足。”荀攸无奈笑道。
这是他早先就已经分析过的事情。
但似乎丞相的酒喝的有点多了,脑子也不是那么清醒了。
刘启费尽心机围追堵截刘备,可不就是为了这一道赏赐嘛?
曹操以手撑着脑袋,大拇指缓缓按压着左侧太阳穴,闷声说道:“罢了,且先不提他。公达,眼下这战事,我实在是有些看不明白了,会否是襄阳城中的消息走漏了?令江东已然有所防备?”
“我看此事未必。”荀攸摇头说道,“江东必然已经通过刘备知道刘启知道他们的谋划,此乃必然,再加上刘启因进献医书功封江夏太守,他们肯定也会怀疑刘启是否将战事细节禀告了丞相。”
“但先前庞统献策铁索连舟,在下官看来,江东和刘备还是认为丞相不知道他们接下来的谋划,或者说丞相就算是知道了,也没有相信。”
“庞统献策铁索连舟,可以说是对双方的试探。”
荀攸这一番话,差点把曹操的脑子都给绕晕了。
他捋了好一会儿,才大概弄明白个前后的脉络,“荀攸,你直接告诉我,接下来会如何?”
“庞统献策铁索连舟,我信了,他们也可以认为是我将计就计,也可以认为是我不知底细,还不是一样的道理?”
“这自然是不一样的。”荀攸淡淡笑道,“非是庞统献此策试探,而是庞统以此策来试探丞相。”
“庞统此人,才是关键所在。而丞相那日所做作为,在下官看来,并无丝毫痕迹显露。庞统刻意所提及的几个问题,丞相也非常自然的遮掩了过去。”
“由此,下官可断定江东依旧认为丞相不知他们的谋划,接下来还是会火烧赤壁。”
“那怎么这么多时日过去了,华容道都快重新铺起来了,还是不见丝毫动静?”曹操问道。
荀攸扭头看了看外面,淡淡说道:“许是在等风向。”
一语点醒梦中人,曹操顿时恍然大悟。
这个问题,他几次想问刘启,但最后都给忘了。
“也罢,便且再等等。只是北方初定,关西动荡,此事我思来想去,还是需荀攸你亲自去主持,其他人我不放心。”曹操语重心长的说道,他焦躁于与江东一战,归根结底的真正原因还是在这儿。
虽然他现在听了刘启的谋划,准备将计就计,可是关西的问题依旧没能解决。
那日在夏口城外,酒醉之前,他心心念念一直想问此事。
可这酒……实在过于醉人。
等他醒酒之后,刘启那孙子已经溜了,如今想要再问,却没了顺畅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