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孙权身边的这些臣子排个梯队,鲁肃毫无疑问是最靠前的几人之一。
而孙尚香,更是深得孙夫人与孙权喜爱。
这二人在孙权心中的分量绝对是极重的,若再加上一个诸葛瑾,换江夏半壁恐怕还真有可能。
“只是……”刘启沉吟中,淡淡开口说道,“此事眼下恐怕并非是我们能独自做主的。”
“有诸葛瑾的前车之鉴在前,我想也许丞相会将这个重担继续交给府君。”程昱说道。
刘启抬眸笑骂道:“我听出来了,你就是不想我有个好名声。而且,你就当真不担心我功高震主吗?丞相南下,这可眼瞅着都快变成我们江夏为主导了,这似乎不太合适吧。”
“在我看来,这仅仅只是府君的开始。”程昱正色说道,“府君不喜戴冠,但这顶冠对府君而言大概还是可有可无的地步。若江夏拥兵数万,在那时府君也许该考虑一下这个问题。”
“可是我很担忧啊。”刘启揉着鬓角喃喃说道。
不得不说,程昱确实给他出了不小的难题。
原本,刘启还真没想着再继续接这个烫手山芋,把人交给曹操让他去处置便可。
江夏历经三战,风头已经太盛了。
他接下来想做的事情就是像程昱自交兵权一样急流勇退,暂时沉寂,让曹操遗忘一段时间。
“府君眼下该乘胜追击,全此番大战之全功!”程昱肃然说道,“我想我大概知道府君的所思所虑,但眼下便考虑改变战略,退攻为守,在我看来有些为时过早。”
刘启眼帘轻垂,程昱这番话好像话里有话啊。
准确而言是他最近的话都好像话里有话,有点儿含沙射影,意有所指的意思。
这对于刘启而言,显然不是个什么好消息。
司马徽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情,都非常隐晦,按理程昱暂时应该还没有察觉。
可是他最近让刘启听着是真越想越不踏实。
他目中带着一丝阴晴不定的思索,沉声问道:“这是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
“全此战之全功,开疆辟土,这难道在府君眼中算不得是好处?”程昱反问道。
刘启神色认真摇了摇头,“还真不能完全算是。”
程昱埋头低笑了一声,“府君何必明知故问呢?全此战之全功,开疆辟土,可实现府君眼下最欠缺的东西——声望。”
司马徽坐的都好像睡着了,听到程昱那最后的两个字,眼皮猛地一下抬了起来。
那双沧桑的眼睛忽然间精明的像是钻进了山野中的十三,睿智、沉稳,还透着一丝的狡黠。
刘启也没想到最终等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答案。
他没有明知故问,也没有揣着明白装糊涂,他是真的没想到。
声望这两个字背后所象征的意义可太多了。
士人争声望,为的是出将入仕,建立一番功业。
可刘启不在此列。
他如今已是江夏太守,破虏将军,他若争声望,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争天下。
哂笑了一声,刘启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对程昱说道:“程将军,你说我要声望有何用?”
“自是为了封侯拜将,功成名就!”程昱震声说道,“不管府君有怎样的忧虑,此事当为!”
他不说这番话好,一说,刘启越发的忧虑了。
“此事暂且先放一放,容我想一想,人怕出名猪怕壮,我需要再考虑一二。”刘启说道。
程昱没有再继续劝下去,而是瞬间转移了话题,笑着说道:“此战大捷,府君这个侯爵定然已是收入囊中了,若不出意外,大概会是石阳候,食邑百户。”
“不会那么快的。”司马徽摇头说道,“朝廷封赏历来有章可循,府君此战虽立大功,但绝不至于这么快就封赏到侯爵。府君旬月之内便官至太守、封号将军,大概已臻极限。”
程昱笑着摇了摇头,“德操先生大概并不知道曹丞相对刘备有多么的忌惮,远胜孙权。”
“府君此番战功可并不仅仅是打了一场大胜仗。瓦解孙刘联盟,将刘备撵杀至随县以西,大杀刘备的锐气。曹丞相此刻必然已派遣了大股兵马追杀刘备,仅凭此一点,府君便足以封侯。”
“这都是后话,有没有这个侯爵,我都能接受。”刘启笑着摆了摆手。
曹操对刘备到底有多忌惮,其实刘启心里是清楚的。
刘备被当今天子亲口承认是他的皇叔,又有衣带诏之事在前,人家哪怕是之前八竿子打不着,可皇帝承认了,那就是实打实的皇叔。若当今天子驾崩,他是可以名正言顺做皇帝的。
更为紧要的是,刘备虽然实力孱弱,手下没有足够的兵马和地盘。
但他有当皇帝的野望,以及足够的声望和民心。
这几个条件加在一起,曹操恐怕连睡觉都在想着怎么搞死刘备。
“启禀府君,朝廷派遣的水军已抵达渡口,请府君吩咐。”
一名甲士忽然上了堂来,高声说道。
刘启的表情顿时有些古怪,仗打完了,兵来了?
“想必是周瑜缩减了江上的兵力,我军水军才得以顺利抵达石阳。”程昱说道。
刘启微微颔首,他想着大概也是这个可能。
自乌林至石阳这一段长江,现在的形势其实很复杂。
曹操在乌林与夏口分置水军大营,周瑜与刘备驻军樊口,原先是隔江对峙的形势。
刘启则横在了樊口下游。
夏口一战,周瑜挥师攻取了夏口,彻底截住了中间这一段长江。
而刘启则在下游堵住了江东逆流而上的水上兵线。
但经此一战,看样子形势又发生了一些变化,周瑜开始改变战略了。
“有劳程将军安排一二,水军便继续交由赵庐率领吧,不做另外安排了。”刘启说道。
“喏。”
程昱未作多言,起身拱了拱手,离开了黄堂。
不管他之前的身份如何,但如今在江夏,他就是刘启的军司马,这些事是他的分内的。
“元启,你说他这是在试探,还是真心实意?”好似打坐一般司马徽终于好像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