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到底是真心还是试探,其实刘启内心此刻也有这样的疑问。
程昱这个人就像是这云梦大泽的湖陆风,如果找不到真正的规律,绝对难以掌握具体的风向。
刘启好似假寐一般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先生,不管他是真心还是试探,我们现在做的这些事情都需慎之又慎,不可传出去丝毫的消息,且看一段时间再说。”
“我想大概是我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让程昱心里起了疑心,但左右也就这些事情了。”
司马徽失笑说道:“元启,没必要用什么大概这样的猜测,原因就是你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帝王之术啊,程仲德这种事又怎会看不出来。我看,此事还是交由老朽去做罢,我去看看他这到底是试探和真心实意。”
“此人善谋大局,善识人,我现在倒是更愿意相信他是真心实意的欲助元启你做一些事情。自你抵达江夏之后,江夏军民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了。”
“区区旬月之间便有此成效,若是数月乃至于数年呢?老朽深怀期待,那程仲德未必也不是如此。世人皆传他以人脯为军资,此事是真是假难以辨别,但老朽这段时间与他接触下来发现一件事,我想哪怕他当初真的这么做了,也是两难到了极致。”
司马徽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世间谤也罢,赞也罢,我们终归要着眼于眼前。为民生计,为天下社稷计,若元启事败,我等皆是天下人口中的贼子。”
“先生,我想我们不会那么轻易就败了的。”刘启斩钉截铁说道。
赵匡胤黄袍加身是提前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刘启现在真是被司马徽循循善诱的走上了这条路。
而且自上任江夏,他的这个信念也渐渐地强了起来。
重生一世,总该要为这个天下,这个民族做点什么才是。
司马徽微微佝偻着的身影离开了黄堂。
刘启不想过多的去询问,他会怎么去试探程昱。
这样一件小事,既然司马徽主动说了出来,那一定是心中早已做好了计较。
刘启命人掌灯,在桌案上摊开了马营豁出去一条命弄回来的地图。
在原本的计划中,他接下来是该要激流勇退,暂掩锋芒,消化吸收这两战的战果的。
前后历经两战,仅仅只是俘虏便有近万人。
更别说还有他先前攻破黄氏所获得的部曲,以及黄忠这些时日大开杀戒所带来的私兵仆从。
这些兵力,足够刘启在接下来打造出一支足以征战的队伍。
但如果程昱在给曹操的书信中建言由他继续主持处理鲁肃几人的事情,换取最大的战果。那他就必须得做点儿什么,单纯的换取得到的利益必然有限,必须以武力作为辅佐。
自孙权执掌江东之后,就一直有个劫掳百姓的习惯。
孙权三征江夏,近乎劫掳了江夏郡近半的人口。
难料他不会故技重施,将百姓迁往江东,给刘启留一块空无一人的土地。
刘启手中擎着油灯,聚精会神的盯着地图看了片刻,揉了揉眉心。
经此一战之后,荆州的局势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现在会朝着哪个方向发展,他也拿捏不准了。他到底是该高歌猛进,还是做一做样子就行了,这是一个比较难掌握的度。
他要在战略上去考量孙权的选择,也要提防曹操的心思。
思索半晌,他默默合上地图,去了马营的房间。
经过这几日的修养,马营的情况明显的有所转好。
他现在都能坐在榻上自己吃饭了,整个人看起来也多了不少的精气神。
“主公。”马营拱着手,作势欲起身。
“少来这一套了。”
刘启摆了摆手,在一侧的胡床上坐了下来,整理了一下拖地的直裾长袍,笑说道:“看你这情况,再过几日应该就能上阵杀敌了。”
马营咧嘴笑道:“卑下早就已经安耐不住了,整日间坐在房子里,天天数着太阳升起又落下,卑下这心里啊,就跟那猫挠似的。待卑下腿上这伤口结痂,上战场绝对没有任何的问题。”
“主公,可是有什么新的战事?”
刘启哂笑一声,低骂道:“你还真敢想?老老实实的躺着吧,你这伤没有个把月是不可能见好的。前番随你去江南的将士中可有你中意的?举荐一人吧,让他暂代你的职务,去江南再走一趟。”
“主公,你这不能抛弃我啊,我再有五日,不,三日,绝对可以行动自如,上阵杀敌必不成问题。”马营顿时有些急眼。
刘启笑骂道:“放心,我不会剥夺你的兵马,着什么急。”
“只是眼下我们需要知道江南的兵马调动,同时也要预埋一支奇兵在江南,为接下来的战事做准备。这次的战事没你的份,但我想你应该能赶得上接下来我们进兵江南。”
马营还是有些郁闷,“都怪我这身子骨实在是太不争气了,都这么些天了,竟然还未见好。”
嘟囔了一句,他抬头正色说道:“主公,黄康可暂代我之职。”
“是夏口城中那个游侠儿?”刘启眼帘轻垂,想了下问道。
“正是。”马营说道,“此人有胆识有魄力,又兼熟悉周遭地形,可以委以重任。”
“他对我似乎颇多怨气是吗?”刘启沉吟问道。
这一路兵马渡江南下,那就是一支孤军,且他所率领的还是自己麾下最精锐的斥候营。
刘启宁可要能力稍微差一些的,也不想把这些兄弟的性命交在一个可能两面三刀的人手中。
马营笑道:“主公说的那是之前吧,当初卑下在夏口城骗了他,他确实有点儿怨气。但在主公出任江夏太守之后,我看得出来他是彻底的归附了,卑下也一直在留意此人。”
“既然你力荐,那这件事就交给他去做。”刘启点头说道。
“请主公宽心,卑下可以以性命保证此人的忠心。”马营无比笃定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