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雪来的出乎意料的凶猛,已连着下了两天了,还没见停歇的意思。
冬日的冷冽毫无征兆的降临了石阳,百姓都缩在家里不出门了,整座城池看起来都多了些寂寥的冷清之意。
此刻还在街上活动的除了时不时列队而过的巡逻郡兵,便只剩下了高声吆喝着卖炭的卖炭翁。
两日的雨雪,卖炭薪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凛冽的天气对别人而言是一场折磨,但对他们而言却是难得的商机。
刘启负手站在望楼上,目中带着些许的深思,望着茫茫天地间那条宽阔的银河。
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在他的脑子里翻来覆去的翻涌着,冲动的魔鬼正在挥舞着长袖。
“来人,请黄将军来见我。”刘启的眼神陡然坚定下来,沉声喝道。
“喏!”
望楼下,一名甲士迅速冲下了城墙。
不多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划破了寂静清冷的长街,黄忠翻身下马带着一身白茫茫的雪花迈着大步上了城墙,在望楼下他抖擞了一下甲胄上的积雪,又解下身上的长剑递给孔邡这才上了望楼。
“府君。”
刘启直接了当的问道:“黄将军,如此天时,你觉得可以兴兵吗?”
黄忠稍微有些诧异,略作沉吟,抱拳说道:“对我军糟糕的天气,对敌军也同样糟糕,此时出兵,确实能达到奇袭的作用。且此时江上风平浪静,斥候为风雪所困龟缩营寨,也便于我军行军。”
“只是若我军难以速下敌军营寨,便有困死山野间的风险。大雪封山,安营扎寨不易,将士在行动时尚且还好,可若是安营下来便会有冻伤患病的风险,会拖慢我军的速度。”
刘启点了点头,“利弊皆有,但似乎更加利于我军是吗?”
“……是。”黄忠在沉吟了一下之后,重重颔首说道。
“我亲率中军为先锋,你率领五千兵马为第二梯队。我拔寨,你分遣兵力驻守,确保我军兵线畅通。另外,令赵庐封锁江面,务必确保我军在江面上的畅通无阻。”刘启沉声说道。
黄忠豁然抬头问道:“府君要亲为先锋?”
“我本就是将领,作为先锋又何不可吗?”刘启淡笑问道,“去安排吧。”
黄忠重重一抱拳,下了望楼。
很快,城内军营便响起了点兵的鼓声,一股紧迫肃杀的气氛瞬间传遍了全城。
程昱舞动着宽袍大袖,急匆匆地赶到了城墙上。
在他身后不远处,两名甲士抬着司马徽也飞奔而来。
“府君,你这……应该算是临时起意吧?”程昱气喘吁吁的冲上了望楼,大声问道。
因为过于剧烈的奔跑,让他的脸色都有些泛红,看起来像是喝高了一般。
刘启点了点头,“确实能算是临时起意,但我也想了一个早上了。你看看这雪,还有这忽然骤冷下来的天气,我军将士军纪严苛尚还能坚持巡逻,可应该不是所有的兵都有我军这样严苛的军令吧?”
“那倒是!”程昱喘匀了气息,颔首说道,“纵观天下兵马,治兵能像府君这样又宽厚又严苛的少之又少,大概也很少有人能完全复刻府君的治兵之法。”
“若不出意外,江东的兵马此刻必然龟缩营寨之中,连头都不想露一个。这鬼天气忽然间变得,感觉好像能把人的脑袋都给冻掉了。方才我去屙屎,那寒风吹的我老是怀疑会长在上面。”
刘启一脸震惊的看着程昱,“你个老贼,能不能不要说这么恶心的事情?”
程昱摆着手打了个哈哈,随意说道:“我只是举个例子,证明一下这天气是真的冷。”
“那也不必举这么有味道有画面的例子,你这话说的我都能想象到你蹲在那里观察是否冻住了的模样。”刘启愤愤骂道,好好的一位大谋士怎么忽然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到底是江夏这个地方有问题,还是他有问题?
“我只是恰好想到了而已。”程昱讪讪一笑,摆手说道。
这老贼居然还知道不好意思了。
“我率领中军为先锋,黄忠为第二梯队,我攻他守,赵庐率军游弋江面以为策应,辎重与江夏就交给你了,程将军以为我这么安排可还行?”刘启不想继续跟他探讨屙屎这件事了,断然问道。
“虽然有些冒险,但我觉得似乎没什么问题。”程昱认真的想了想说道,“府君这支神兵天将,应该会彻底让鄂县大乱,而此时天寒地冻,道路湿滑,敌军增援也需要更多的时间。”
正说话的时候,司马徽也上了望楼。
他佝偻着腰,手中拐杖重重杵在了木板上,高声问道:“听闻,府君欲亲为先锋?”
刘启看着这老爷子满面的寒霜,忽然间有种曾经做了坏事被父母发现的感觉。
重温这种感觉其实他的内心有那么一瞬间的温暖,但司马徽的脸色让他心里瞬间直打鼓。
这老爷子好像很生气。
刘启点了点头,说道:“此次出征,我作为先锋是最为恰当的。”
“为何?是黄将军当不得先锋大将吗?”司马徽一字一顿沉声问道。
刘启有些为难的说道:“我与黄将军一前一后,其实差不多都可以认为是先锋。”
“要不然我为先锋?两位就别争了。”程昱打了个圆场说道,“虽然我的弓马武功远不如府君娴熟,也没有府君的骁勇善战,但我其实也是能打仗的。”
司马徽忽然扭头看向了程昱。
那双原本有些浑浊的眼睛此刻犹如择人而噬的猛兽,盯得程昱一瞬间心里都有些发毛了。
“德操先生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他挤眉弄眼的冲刘启拱了拱手,故意说道,“我先去召集各路将领,听从府君的调遣。”
程昱下了望楼之后,刘启这才淡笑说道:“先生的担忧我也清楚,但我没有安坐黄堂等候战果的资本,我欲做一番大事,亲为先锋怕是免不得的事情。”
“而且,我早已命黄康率人渡江了,鄂县的地势和驻军要塞我早已谙熟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