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藤渠打开门,映入眼帘者正是延松。
自姬宫湦伐灭西陲六国叛军,延松便以筹措粮食为任,前往畿外四处行动。
先是操纵周南粮价,随后又赶赴成周洛邑,主推纸币借贷之事。
伴随神秘人搅局,墨玉珠面世,延松转而经营善灵堂。
如今洛邑善灵堂已运转自如,东市善灵坊开业在即,姬宫湦便让延松择时返回王城。
延松面色颇为红润:“小的延松,拜见公子。”
姬宫湦颔首:“不必多礼!”
“如今夏收在即,正是筹集粮食最佳时机,公子为何召见小的?”
“许久未见,甚是想念也!”
延松嘿嘿一笑:“小的亦想念公子,常在夜间思索,如何能助公子一臂之力。”
姬宫湦忙问:“可有所得?”
延松顿首:“公子欲以善灵坊,暗中打压东海坊,看似理所当然,实则收效不大。”
姬宫湦轻叹一声:“但凡痴迷博戏之人,均犹如癫狂之野兽。本公子力所能及之处,便是劝退跃跃欲试者。”
延松笑道:“公子过于仁义,是以如此也。”
“莫非尔有妙策?”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博戏乃祸民之业,本公子不欲涉足其中也。”
“非是涉足其中,而是动用旁策,致使其难以成型也。”
姬宫湦不得其解:“究竟如何动用旁策?”
延松微微一笑:“而今各郡大修驰道,东市如此繁荣,道路岂能如此残破。”
姬宫湦顿时眼前一亮。
东海坊欲经营博戏行当,最需要的便是人气。
倘若以修路之名,将东海坊进行隔绝,便可以间接达到目的。
“虽是好策,却有损东市。”
延松道:“只要没有完全隔绝,崔仲白便无话可说。公子若是仍觉不妥,太辎属寮亦可适当减免租赋。”
“有路可通,又有何用?”
“那便看东市驻守甲士能力如何,但凡进出东海坊之徒,均对其进行盘查。”
姬宫湦深谙其意:“盘查其钱财来由,必要时更可大摆架势,到其家中核查不法之举。”
延松躬身:“公子大善!”
姬宫湦大笑:“延松不愧为本公子左膀右臂。”
二人旋即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举起酒爵对饮。
延乙期却道:“公子仅在东海坊修路,似乎会略显突兀。”
延松答:“整座东市均要修路,东海坊最为奢华,是以要从其开始。”
“其若有怨言,如何应对?”
“东海坊并未正式公布开业日期,提前修路恰好表示大王圣明!”
“……”
东市乃大周经济命脉,信誉与名声最为关键。
延松之策,便是利用时间差,先名正言顺地将东海坊圈起来。
崔仲白只剩两种选择。
要么顶着修路压力,按照原定的七月初开业。
要么便将开业时间延后。
修路这种事,短则一两个月,多则三五十载。
必要之时,善灵坊与泥瓦坊亦可随同修路。
修路时间越久,东海坊前期投入便越高。
即便能够减免市赋,崔仲白亦将难以为继。
姬宫湦前世,比比皆是。
至于道路何时能修好,便看东海坊是否有调整主业的打算。
拟定好东海坊应对之策,接下来又是筹粮。
根据各郡太守勘察,今岁雨水充沛,农庄春小麦长势颇为喜人。
骊山郡最早推广农庄,泾水郡与西岐郡则紧随其后。
目前,此三郡之新国人,均已陆续开展夏收。
等到六月中下旬,新粮顺利入库,便能实现自给自足。
汉中郡需等九月秋收,河西郡与南阳郡新置不久,至少要到明年夏收。
这便意味着,大周府库的粮食缺口仍然很大。
依太仓姬綦估算,至少还需五十万石粮食,才能保证六郡渡过亏缺期。
在没有旱、涝、震等大灾,且不新增郡县的提前下,明年夏收方可全面实现自给自足。
往后才是粮食盈余期。
姬宫湦看向延松:“今岁中原亦大熟,尔可以筹集多少粮食?”
延松笑道:“这便要看,公子能给多少真金。”
“此前洛邑推广纸币,大周府库曾调拨五万两真金,便只有这些。”
“可筹二十万石粮食!”
“一两金,五石粮,为何还比正常市价少上二成?”
“多亏公子疯狂并国,晋、楚、庸等紧随其后,中原诸侯已人人自危,纷纷囤积粮食草料,铸造兵甲器械。”
姬宫湦清了清嗓子:“此乃大势所趋也,本公子不过顺应时局而已。”
延松道:“中原多以冬麦为主,当前亦是夏收时节,是以市面粮价尚未有所起伏。待到入秋之后,市面粮价必然会大涨。”
“会涨至几何?”
“一两金三石粮。”
“尔可赶在入秋前筹集。”
“小的尚未返回王城之时,洛邑便有消息传出。不少中原诸侯国已颁布君命,严禁对外售卖粮食与铜料。”
姬宫湦内心一动:“粮价集体上涨,便意味着真金贬值,纸币则随之增值。”
延松道:“洛邑公族子弟提前赎回真金,除以墨玉珠重新获利外,亦有不少是为趁早兑换纸币保值。”
“难怪会如此顺利。”
“倘若纸币增值,大周府库粮食必然会吃紧。”
“尔可有想出应对之策?”
“率先增值!”
延松的计策很简单。
间接开放真金与纸币互兑,一两金为五百铢钱。
王城商贾必然会大量减持纸币,并通过粮食价差,争相往王畿运粮。
等到中原粮价上涨,他们手中的真金贬值,大周府库的粮食便不会吃紧。
届时纸币凭借保值特性,将会获得广泛认可。
姬宫湦忙问:“何为间接开放互兑?”
延松简单直白道:“以南郭商号之名,每日限额兑换即可。”
姬宫湦揉了揉额头。
“南郭公仓,已无真金矣。”